“娘, 你为何打我?!”
陆岺捂着自己的脸,慌张地道:“脸是不是被打坏了?德贵,德贵, 赶紧给我找镜子!”
“你还要脸做什么?”
公主冷笑, “给谁看?”
陆岺只觉自己娘是得失心疯了,上来就打自己不提, 说话还阴阳怪气的。这是怎么了?他最近都在努力学猜谜, 根本没出去捣乱。
“我,我等会还要去投壶,您将我脸打坏了,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呵。”
公主冷笑, “你惹的笑话还少吗?我问你, 这水晶插梳是彩头吧?”
陆岺觉得自己娘很怪,但还是点头, “是。”
“你说不想让左玉知道是你送的, 那我且问你……”
公主盯着自己儿子,“还有谁不知这彩头是你赢走的吗?”
“这?!”
陆岺瞪大眼, 但随即又道:“那我送别的好了, 这样她就不知道了。”
“你这蠢货!”
公主肺都要气炸了!这对水晶插梳可是精品中的精品!上面充作蝴蝶翅膀的紫水晶更是稀有!皇后拿这对插梳出来, 真是下了血本的!要不是看在弟弟的面上,谁舍得拿出来?!
这都可以当传家宝了!
这蠢东西。不拿着这好东西去送给心上人, 还想着匿名改送别的?!
“送去给左玉。”
公主已懒得再跟他费口舌了, “今日投壶的彩头是你舅舅出的。你拿下来, 一起送左玉。”
“我不去!”
陆岺隐隐觉得这样不妙, 拒绝道:“做人要守信用, 我都说了找她是小狗, 我若再去, 岂不跟那毕舒差不多,成了没脸没皮的人了?”
“你也知道你惹人厌?那你还送人东西做什么?”
公主嗤笑,“现在讲规矩了,早干嘛去了?”
“我,我!”
陆岺脸一下就红了!“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他总觉自己老娘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被她这样看着,莫名就有些心虚。
虽然他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个什么。但是,从小他就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死赖着不认,别人就拿他没办法!
嗯,不管娘是想干啥,反正我就是没有!
想到这里,念头通达,昂着头,梗着脖子道:“小爷我不拘小节,错就是错,不辩解。答应她的事绝对不再犯!至于礼物……”
陆岺大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运转开来,“啊,听表哥说,很多人去她家提亲,她也该嫁人了。虽未正式拜她为师,但好歹学了她的东西,算半个老师。这礼物就当是我为她添妆吧!嗯,添妆,添妆……我听人说,女子嫁妆若少了,被婆家看不起。多点嫁妆,硬气。”
“呵……”
公主的笑容越来越冷了,“添妆?你什么身份给人添妆?今天她被册封,你直接说送个册封恭贺礼有这么难吗?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我心虚?我心虚什么?”
陆岺瞪大眼,“娘,你不会跟表哥一样,以为我对那左家女有意吧?没有的,没有的,我就是觉得她有些可怜……”
“呵……”
公主又是一声冷笑,还未说话,陆岺便道:“娘,您说话就说话,干嘛总是这样笑?笑得人心里毛毛的……”
“呵……”
公主继续冷笑,“岺儿,有件事你大概已经忘记了,让为娘提醒提醒你。”
“???”
“左玉以前在家里如何,本宫是不清楚。但眼下嘛……”
她持续冷笑着,“镇国公就差没将她看成眼珠子了。那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多提亲的,一个都没看中。而那张氏这些日子也沾了她的光,想来也不会再为难她。这些日子没少听她在贵妇人面前夸左玉,称自己有福气。所以……她现在肯定有饭吃的,而且嫁妆不会少,你不用担心。还有,左玉的钱肯定比你多。”
陆岺一听就不干了。
其他就算了,但左玉的钱怎么可能比自己多?她要有那多钱,还能穿那么朴素吗?娘明明送了她蜀锦,给她做了衣裳,可她都舍不得穿。
穿的衣服颜色都很素,连绣花都没,怎么看都不像有钱的。想想周氏对自己舅舅和母亲做过的事,他心里又不舒服了。
周氏不光老想陷害舅舅和母亲,还克扣他们的月例,坏得很!张氏一定也是这样!不然左玉怎么穿得这么寒酸?幕篱上连个装饰都没有。
br />越琢磨越觉自己对;越琢磨越难受,左玉真的太可怜了!难怪大半年时间而已,就越发古板了。
为了缓解心里的难受,他忍不住大叫,“娘,像她这样的家世,哪家贵女的幕篱不是用蝉翼绡做的?哪个不在蝉翼绡幕篱上再配上流珠?她什么都没有!她怎么可能比我有钱?有钱她怎么都不打扮?!”
“你舅舅赏了她几千两黄金,你忘了?”
公主一句话,直接让陆岺语塞。
几千两黄金……
他没有!
他虽从来不愁钱财的事,但月例钱基本花光。自打一群西夷人从海上来了后,就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流入京城。他看着稀奇,便不停买买买,因此他是倒头光,真没啥积蓄。
等等……
他没积蓄不要紧,但表哥好像钱很多……
他在宫里根本没地方花钱。如此说来,他的优势岂不是比自己又多了一个?!
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
难道左玉真会嫁给表哥?这两人相差这多岁,哪可能幸福?钱又买不来开心。自己能带着左玉去郊外骑马,能带她去游湖凫水,能带着她吃遍京城所有好吃的,这不是比待在皇宫里有趣多了?
平局!平局!
等我存点钱,我就赢了!
见儿子不说话,公主以为他受打击了,便道:“你虽然文采不好,拳脚功夫也是稀松平常,但是左玉亲口跟我说的,说你为人真诚,重信守诺……”
“她真这么说我?!”
公主话还没说完呢,便见陆岺抬起头来,两眼都放着光,“还,还说什么了?”
“……”
不是不喜欢人家吗?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公主揉了揉眉,不打算再跟自己这蠢儿子讲道理了,只道:“总之觉得你踢蹴鞠踢得很好看,而下面的投壶与骑射,你也给我打起精神来!下面的彩头都是你舅舅给的,可金贵着,都给我赢回来!”
“那还用说?!”
陆岺昂着头,像个骄傲的孔雀,“当然都要赢回来!这两样,我从来都没输过!等我赢回来,我就送给左玉,给她添妆!”
“……”
公主握紧扇子,边上的王嬷嬷下意识地搀扶住了她,小声道:“殿下,小侯爷年岁小,大概是还不怎么开窍。您莫冲动,若真将脸打坏了,这就不讨人喜欢了。”
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笑着道:“对,赢回来,都给我赢回来!”
陆岺高高兴兴地去换衣服了。投壶嘛,自然不能穿蹴鞠的衣服。为了今天,他可是准备了几套衣服,都是新做的,跟别人的都不一样!
公主望着他欢快离去的身影,本就不多的信心,这下更是不剩多少了。
左玉这个姑娘她很喜欢。恪守君子礼节却又不迂腐。年岁小小,便颇有气度。这样的媳妇娶回家不光是儿子的福气,也是她的福气。
当长辈的,不就是期盼着小辈们都和和顺顺,平平安安的嘛?说句难听的。左玉哪怕是个平民,但只要有这份气度,她也要想法将人弄进门。
儿子没想法,她也不敢多想;可儿子分明是动了心思,而左玉看着也未将自己儿子彻底扫进渣滓堆里去,这样的话,机会还有,不争取一把,她实在不甘心。
但儿子这蠢的……
她叹出长长一口气,道:“王嬷嬷,本宫觉着岺儿这事……前途堪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