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德玄帝无声无息落在妖府废墟之上。
自天界第二次大劫后,四方大帝们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天界一切事务都抛下不管,只专心探查大劫的缘由,诸神已说不清多久没见着他们,此时水德玄帝终于现身,那久违的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的感觉,再度萦绕心头。
一时间诸神纷纷躬身行礼,恨不能把这些年肚子里所有的疑问都问个干净。
水德玄帝耳中听着无数发问,过了许久,待声浪渐渐小下去,才温言道:“当年老朽在大劫中救下重羲太子一事,另三位四方陛下都知晓。太子其时年幼,为免他心性不定,老朽替他改头换面,以期固其性情。既然今日他现出神像,或许正是天意。”
……所以那玩世不恭、有强取豪夺之恶名、刑狱司疯犬之一的季疆,果真是重羲太子?
声浪再一次炸开,有质疑,有赞叹,有疑惑,有不可置信,水德玄帝面不改色,缓缓道:“这些年老朽一直徘徊生死交界之地,调查到的大劫相关事宜,都已告知另三位陛下,待我们几个老家伙慢慢商量出对策吧。”
他不再回应诸神的问题,忽而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正灵大帝,看着他发青的脸,水德玄帝淡道:“天之道悬于万物众生,天帝应天之道而生,自有天与地一般沉重的东西压在肩上,不是谁都能做的。在这摇摇欲坠的天界玩弄权术,又能玩到几时?”
绘有水德玄帝纹章的长车落在不远处,几个神官把季疆托起,小心翼翼地放上车,水德玄帝先看了一眼肃霜,再望向祝玄,在他满是干涸血渍的面颊上轻轻抚摸了两下,旋即转身便走,跟着神官们上了长车。
“太子重伤,须得静养,尔等速速归位,莫要干扰刑狱司执行公务。”
水德玄帝说完,合上车门,长车稳稳地飞起,一路向南天门疾驰而去。
*
天帝血脉再度现世,重羲太子竟是赫赫有名的刑狱司两疯犬之一,此事一经传开,便彻底点燃了整个天界,一时间,有关重羲太子的无数旧闻逸事被挖了个底朝天,而他成为季疆神君后的诸般作为,也成了诸神目光汇聚点。
不满者有之,嫌恶者有之,更有神族想起先前吉光神兽突然现身众生幻海一事,听说当年吉灯少君正是殒命幼年太子之手,想不到两次大劫过去,太子活着,吉灯少君也活着,一个改头换面,一个隐姓埋名,怪不得那天吉光神兽会把季疆踢得血肉模糊。
想到这种家伙继承了天帝血脉,将来登上天帝宝座,神族们心里难免嘀咕,然而更多的却是欢喜并安心的声音——毕竟,天帝血脉仍存于世,意味着突如其来的可怕大劫又有肩膀去扛,尤其四位四方大帝交代了,大劫并未销声匿迹,随时随地会卷土重来。
与上下两界万物众生的生死存亡相比,太子往昔的那点跋扈嚣张,实在算不得什么。
天界诸神热火朝天地争论重羲太子,这边厢刑狱司犹在为嗽月妖君之祸忙得不可开交。
两个少司寇都受了重伤,一个被水德玄帝带走,一个还在冬静间沉睡养伤,偏偏嗽月妖君这桩祸事牵扯极广,为免出什么纰漏,秋官们留了两个战部在下界,日夜看守妖府废墟,天界的刑狱司大门,也日日紧闭。
却说这个嗽月妖君实在神秘至极,关于他的卷宗资料记载,少得可怜,根本翻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实在厉害到可怕,刑狱司两个少司寇都在他手里吃了亏。
更可怕的是,秋官们在妖府废墟的重重机关下发现了隐藏的无数障火,回想当日大战,嗽月妖君竟没有借用障火之力,如今他遁逃无踪,留下如此巨大的障火海,却不知究竟有何筹谋。
而最让秋官们头疼的,是如何找出能给源明帝君定罪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