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婳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东方人都讲究委婉含蓄,她在工作场合极少接触这样直白的人。
她不想再多言,也懒得多费唇舌告辞,直接抬步欲走。
身后却忽然
降下一道玩味却阴森的声线——
“你的性格我很喜欢。贺九未免太寡淡无趣了,他不衬你。他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工作机器,却不会是个体贴的好情人,施小姐,不妨考虑跟了我。”
施婳身体微震,脚下步子不受自控地滞住。
她眉心紧蹙,暗道简直离了大谱。
既然他是贺秉琛养在国外的私生子。
而她与贺砚庭的婚事在贺家上下已然公开,宗焕便不可能不知情。
既知她已婚,怎么还……
“宗先生,您是不是有点什么疾病?”她有些绷不住,厌恶地脱口而出。
施婳侧目睨着他,露出不加掩饰的反感表情,却措不及防瞥见了他那双鬼魅般深绿色的眸里,暗暗闪烁的邪肆因子。
她忽然就觉得后怕。
这个宗焕,莫不是个疯批。
……
那日之后,贺砚庭安排了几名保镖,时刻暗中保障施婳的人身安全。
施婳起先自己也很警惕,她多年来一直循规蹈矩,从未接触过一些离经叛道的人,宗焕这样的性情,让她本能地觉得危险。
但此后再没有发生旁的事,宗焕也再未露面。
京台的专访没有同事继续推进下去,听说是不了了之了。
贺砚庭派人跟踪调查,确认宗焕已经离境,暂时没有返回京北的迹象。
施婳也问过贺砚庭有关他与宗焕的交集。
据贺砚庭所言,宗焕天生智商优越,但行事手腕没有底线,全然遗传了他的生父贺秉琛,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苗头。
贺秉琛明面上的婚姻是典型的家族联姻,稳固牢靠,妻子是沪城望族千金。妻子家世不凡,但身体羸弱,年轻时据说查出不孕,坚持治疗多年,前几年才生下一个女儿,目前还在读小学。
而宗焕是他婚前与外籍女子所生,妻子知情但不管,贺家内部少数人知晓内情,但宗焕身份上不得台面,不被家族承认,故而常年生活在国外,名义上与贺家没有分毫关系,更不会出入贺玺。
至于过节,算是有。
早年间宗焕在华尔街为了利益干出过草菅人命的恶事,贺砚庭得知后,给了他不小的教训,后来宗焕收敛了不少,近几年相对安分。
种种前尘旧事,施婳听起来也不觉得这个私生子能再掀起什么风浪,或许他就是一时兴起,没有后续了。
/
生活依旧平静。
施婳除了完成自己的日常工作以外,每次贺玺的股东大会她都会例行出席。
她出入贺玺的次数多了,固然每次都戴着墨镜口罩相当低调,但到底还是免不了被人认出来。
在集团内部,关于她的传闻也不少。
不过因为施婳是贺老爷子养孙女的事情并非秘密,故而大部分的传闻也被当做是无稽之谈。
除了贺董的心腹之外,谁也不会将施婳与贺董联系在一处。
就算施婳公
然进入贺董的办公室,很久才出来,也被理所当然地认定是在谈重要事务。
唯独一个今年刚入职贺玺的新职员大胆开麦:“你们还记得前段时间关于施婳神秘男友的热搜吗?”
“记得啊。”
“记得,怎么了?我还记得那帅哥开一台浅瑰色的劳斯莱斯浮影,定制款,全球就这么一台,壕啊。”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位神秘男友,和咱们贺董某个角度看起来有点像……”
新职员此话一出,周围瞬间静默下来。
空气都变得凝固结冰,然而不过半分钟后,众人又哄笑起来。
“你也知道是角度问题啦,怎么可能。”
“不像吧,身高和身材不代表什么,撞身材太正常了吧,气质就完全不像好吧。”
“就是,咱们贺董那生人勿近的气质,哪有热搜里那位那么好磕啊。”
“你进咱们集团晚,可能不了解情况,贺董对女人没兴趣的。”
“就是,施婳那么娇一个妹妹,要是落进贺董手里,那也太惨了吧,漂亮妹妹还是得找会恋爱的男人宠着才行。”
新职员听各位前辈都这样讲,也渐渐怀疑是自己误会了。
“前辈们说得都很有道理,应该是我脑补过剩了。不过我刚才好像看见,施婳小姐从股东大会结束后就进了董事长办公室,至今还没出来……”
“嗐,你不知道吧,施婳小姐是代替老贺董出席会议的。”
“她相当于是老贺董的眼线,会后肯定有很多重要事情同贺董商议。”
“嘘,以后可不要瞎说了,在咱们集团,谁的八卦都能聊,就是不能聊贺董的,你可小心点啊。”
众人皆醉的环境下,猜中真相的新职员就这样逐渐被前辈们成功洗脑带歪。
……
上午的股东大会结束后,施婳本来想走的。
但贺砚庭说她又不急着去单位,不如留下一起用餐。
施婳便也依着他没有拒绝。
最近她出入贺玺的次数不算少,渐渐也习惯了。
原本还想着要低调谨慎,但贺玺的员工仿佛全都自带八卦信号屏蔽器似的,根本没人多瞧她一眼,好似也没人怀疑她与贺砚庭的关系。
施婳不禁觉得有趣,很难想象贺砚庭在公司里究竟是怎样令人胆寒的威严做派,才会令员工根本不会将他纳入男女风月之事的关注范畴。
尤其是两人沿途遇见一些员工,这些人都会仿佛老鼠见了猫一样立刻退避两侧,保持着至少十米以上的距离,甚至连视线都低垂着,像是不敢多望他一眼。
施婳几乎是努力憋着笑才能维持着端庄的面瘫表情,直至进入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刚一关上,她就破功笑出了声:“贺董,大家都这样怕你,你不会经常扣人工资吧。”
贺砚庭径直走到中岛台替她调制热饮,闻言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除非工作上重大失误,否则没有乱
扣人工的先例。”
施婳身体陷入皮质沙发里,抱着靠枕轻笑:“那就是你太凶了,瞧把人给吓的,他们甚至都不敢看你。”
贺砚庭动作娴熟地煮上一壶莓果热红酒,随着酒液沸腾,清冷旷远的办公室空气中渐渐浮荡了几分莓果的清新甜腻。
落座沙发,遒劲的腕骨轻抵她臀胯,习以为常地将人圈起来抱在腿上。
修长冷白的指骨勾了勾她柔腻的下巴:“我凶不凶,你最清楚。”
他的办公室终年清冷。
唯独这一阵子,因为她时不时偶然的到来,经常飘荡着各种各样的气味。
有甜腻的热饮味道,还有她换着用的身体乳甜香,有时候还有她吃零食的气味。
他从未在自己的办公环境闻过这样混合杂糅的气味。
但很古怪。
他竟丝毫不觉得不适,相反还很愉悦。
午餐也是在办公室用的,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秘书敲门进来禀报,说是徐冠林又来了。
施婳眉心微蹙,又?
她这才得知,最近徐冠林经常独自一人到贺玺求见贺砚庭。
徐清菀的事件之后,贺砚庭并未多加打压他。
毕竟徐清菀是成年人,她做的恶,已经获得了相应的报偿,父母不必为她的过错承担。
只不过因为资本圈内不少见风使舵之人,导致徐冠林近来非常不顺。
但如此种种,徐冠林但凡是个清醒理性的人,就不该上门求情。
贺砚庭并未公然打压他,更不可能开口替他解决问题。
这世道,断然没有这样做事的道理。
那他为什么好像失了理性,听贺砚庭秘书的意思是,他今日已经不是第一次登门求见了。
他的反应会不会过了些。
难道不应该自知理亏,平静地等待时间将事情冲刷过去,只要贺砚庭并未打压他,资本圈也迟早会回过味来,到时候他的电影公司、娱乐公司都会运转如常。
这人到底在急什么?
见施婳出神,贺砚庭将剥好的鳌虾喂至她嘴边。
恍惚思索中的女孩子习惯性地张了口,等她回过神来,秘书已经屏息静气地低垂下视线,一副震惊惶恐又不敢多看的模样。
“安生吃饭,不用理他。”贺砚庭并未多言,安抚了施婳后,沉声吩咐,“他愿意等就叫他等着。”
秘书点头恭声:“明白了,贺董。”
秘书已经转身带上门退下去了,施婳又被男人喂着喝了一口汤。
她回过神来,记起这位她不算太熟的秘书好像是姓顾,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几天好像都没有见到杜森,她随口问:“杜森呢,怎么好像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他出差了。”
“噢。”
现在事情仅是稍有眉目,贺砚庭不愿让她徒增烦扰,便并未透露,施婳也没多想。
她并
不知道,杜森现在身在瑞士出差,正协助国际刑警调查十六年前的一桩景区意外案件。
午餐之后,办公室的温度似乎上升了些。
变得更暖,隐隐也添了几分旖旎。
或许真的是饱暖思……
施婳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样循规蹈矩的人,竟有一日会在632米的高空中,被一只外表光风霁月,内里重.欲不知餍足的老狐狸诱哄着行这样放纵之事。
贺玺集团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风格极简,冷而空旷的黑白灰色调。
禁.欲。端冷。肃穆。
因为太高,与之接壤的似乎只有雪白的云层。
薄雾冥冥,施婳眼前霎时一片白光,晃得她近乎晕厥。
而那面视野极宽的落地窗前,倒映着一双身高差、体型差颇大却彼此沉沦亲密的身影。
风月嵌入云端,宛如雾气中的油画。
既唯美,又露.骨。
身后面色端冷的男人并无异色,呼吸介乎肃穆与放.荡之间。
少女却早已失了神志,像是匍匐云端,只能任由他蛊惑。
这一个漫长的午后,极致洁净的落地玻璃上,印满了女孩子柔腻湿漉的手印。
浑身浸在汗里,被抱入盥洗室的时候。
施婳已经哭得失了力气。
男人俯身轻吻她哭红的鼻尖,嗓音低哑地安抚:“不哭了,哭哑了嗓子,影响今晚上播。”
怀中人恨恨剜他一眼,想咬他一口作为报复,却已经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无。
她想到他那张奢昂的办公椅上,那般的湿泞狼藉,只觉得根本无从着手清理,必定会被负责清洁的职员看出破绽。
“贺砚庭,好衰……”
“我再也不要来你办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