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听说您和孔塔里尼议员去了奥斯提亚。”
“对, 我去接戈弗雷和桑夏了。”她仰着脸微笑,“你一直在这儿等着我吗?你怎么不过去找我?”
“副秘书长说我最好不要去。”
啊,又是臭哥哥多事!
“哥哥是希望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可米迦勒现在也还不是“家人”, 不过切萨雷也不喜欢他就是了。
她不禁想,兄弟们都不喜欢她的丈夫或是未婚夫, 但她很难判断他们是太爱她不希望成为“别人的妻子”,还是不希望将来她的丈夫能拥有她的领地。
“您最近好吗?”弗朗索瓦察言观色。
“很好,身体很好, 心情也很好。”
女仆推开房门。
房间里亮堂起来, 女仆忙着点燃烛台, 准备洗漱。
“最近博洛尼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好玩的事情?大概说不上吧。噢, 博罗尼亚大学的占星师为您算了星盘, 说您……会生一个男孩,一个将继承您的光辉和荣耀的男孩。”
博罗尼亚大学是教会大学, 老师很多都是神职人员, 主要教授哲学、神学、医学、天文学等等, 天文学包括占星术和数学;学生也大部分都是神职人员或计划进入教会的人才,欧洲各国学生都有。
这是博洛尼亚大学在拍她的马屁, 可以理解。不过她是不信什么占星术的,占星术居然还能预测生男生女?
“还有什么?”
“博洛尼亚大学希望您能增加大学经费,这事我不能擅自决定。”
“他们不是应该找梵蒂冈要钱吗?”
“是的, 一直是梵蒂冈给一部分,博洛尼亚给一部分, 但去年您没有批准博洛尼亚应该负担的那一部分。”
“我没有批准吗?你明天让秘书找出来我的批示。他们应该交预算申请,一切都要有文件, 有账可查。”
“是的, 我让他们回去写申请了。”
新领主新政府, 也有了新的公文格式,预算必须申请,还需要议会开会讨论才行。
领地越大,需要讨论的项目就越多,花钱的地方也越多。教育是立国之本,当然要给钱,但给多少钱需要好好研究。
“他们要招收平民学生、非教会学生,而且……要招收女生。”
“好,我明天就写信知会学校委员会。”
“好啦,别谈工作了,谈点别的事情吧。”
女仆为她脱了外裙,她走到隔壁的盥洗室。
弗朗索瓦跟着走过去,为她脱了衬裙、衬裤。
她迈进木浴桶,舒舒服服的躺下。
“说说你自己。”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他微笑。
“怎么会呢?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是啊,是有很多话,但见到您,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是认为我不感兴趣吗?”
“对。”
“怎么会呢?我对你的事情很感兴趣。”
“我以为已经有人汇报给您了。”
“是啊,但听你自己说比较有趣。”她笑嘻嘻的。
弗朗索瓦想了想,“有人想杀我,好几次,但没有得手。”
“怎么这种事被你说的这么无聊。”
“是很无聊。”
“说说嘛。”
“有一次是被人隔断了我的马的马鞍皮带,我差点摔下马。还有一次是在树林里,有人下了绊马索,这次我摔了出去,还好,没有受伤,真是万幸!”
“真危险!”她同情的说:“你可千万别死!”
“我想那个人应该放弃杀我了,至少,目前放弃了。”
“是孔塔里尼吗?”
弗朗索瓦轻叹,“也许吧。”
露克蕾莎沉思:塞巴斯蒂安虽然经常抱怨、挑衅弗朗索瓦,但他实际没有真正动手,就算动手也是自己动手,不会暗搓搓派人暗杀;米迦勒成熟得多,心够狠的,还没结婚就想弄死弗朗索瓦。可以理解,但不能容忍,是时候给这个叔叔一点教训了。
“我会跟他谈谈,警告他。别担心,在我们的孩子,”她笑了起来,“出生之前,你不会死。”
她朝他侧身,他便俯身吻她。
“那我得谢谢您啦。”
“不客气。”她微笑。
*
拿浴巾仔细为她擦拭身体,为她穿上睡裙,将她抱回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她的腹部隆起的有点惊人,不算特别大,但一想到那里有个孩子,就很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在博洛尼亚让人找了一个孕妇,每隔两周便去看望她,对一个孕妇的身体改变略有所知,总是令他惊讶,又觉得不安。他现在才知道一个女人怀孕会如此辛苦!
他在手掌中倒了一些橄榄油,轻轻按摩她的小腿、脚,她写信告诉他晚上腿会抽筋,又睡不好,因而女仆总会在临睡前为她按摩小腿和脚,这样能让她稍微睡的安稳一点。
真辛苦呀。
他默默无语,想不出来说些什么才好。
说“您辛苦了”?
或者“谢谢您”?
还是……
如果他是小姐的丈夫,说不定会觉得小姐为他生孩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其他男人们都是这么想的,包括他那个可怜的妹夫。
唉!他也能理解切萨雷或是胡安对他的态度,就像他从来也没有真正喜欢过他的妹夫一样。妹妹的丈夫是“外人”,情夫就更是“外人”了。
小姐睡着了。
她看上去有些憔悴,有黑眼圈,看来确实睡的不好。
有人悄悄推门,但并没有进来,只站在门口。
弗朗索瓦秒懂,小心为她盖好薄被,轻轻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