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为什么会造出亚当?”
“……上帝做事不需要理由。”
切萨雷一笑,“你说话像一个神甫。”
“上帝按照他的形象造人。但为什么上帝不可以是女人呢?也许夏娃才是最先被造出来的人类,因为有女人,才有男人。”
“——对,你说的有道理。”切萨雷居然没有认为妹妹过于放肆,“我们看到的圣经里说上帝先造出了男人亚当,然后抽取亚当的肋骨造出了女人夏娃,从此,女人成了男人身上的肋骨。你明白肋骨是什么比喻吗?”
露克蕾莎摇摇头。
“代表夫妻本该是血脉之亲。”
嗯?这么理解……好像也没错。
“亚当夏娃生活在伊甸园里,赤身,不知何为‘羞耻’,而蛇引诱了夏娃,是在说女人是软弱的、经不起诱惑。夏娃吃了知善恶果,又引诱或是欺骗亚当吃下了知善恶果,从此他们有了羞耻之心,用树叶遮挡身体。”
“这不太对吧?”露克蕾莎感到疑惑,“伊甸园只有一男一女,顶多再加上没有性别的一蛇,就算有羞耻心,可也没有必要遮挡身体吧?而且,穿衣服的需求首先是避免蚊虫叮咬。”
“上帝说过,不许他们吃知善恶果,他们没有听,违背了上帝的意愿,不配继续住在伊甸园。”
“这就更不对了。如果上帝是全知全能的,就应该知道蛇会引诱亚当夏娃;而他既然知道亚当夏娃会经受不住诱惑,那么,亚当夏娃只是按照上帝的预见接受了诱惑,好像……也不能说做错了。要是亚当夏娃拒绝了诱惑,上帝不就不是全知全能的了吗?”
逻辑确实没错。亚当夏娃接受诱惑是必然的,不然上帝就不是全知全能的,那么圣经的基石也就摇摇欲坠了;而既然上帝预见到蛇的诱惑,那么不如说,知善恶果就是上帝给出的诱惑,不论有没有蛇,他的造物们都会想要偷吃禁果。
切萨雷机智的说:“所以人类都有,吃树上明令禁止吃的果子是,想要得到某个人或某样事物也是。”
露克蕾莎点点头,但又颇为困惑,“哥哥,你是想告诉我,你也跟什么女人有了孩子了吗?”
切萨雷先是大笑了好一阵子。
“笑什么呀?有没有,有没有?我不信你还不如胡安。”
他微窘,“我确实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夫人,但她很冷漠,我很想得到她,可能……”他抖了抖并不存在的大主教袍,“要等我换上红色的长袍。”
“你爱她吗?”
“爱?”他轻笑,“我不知道什么是‘爱’。那位夫人很美丽,也许比不上茱莉娅·法内塞,更比不上你,但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我不能结婚,露克蕾莎,我不会有妻子和婚生子,那位夫人有两个男孩,我想要儿子,想要夫人给我生个孩子,也许好几个。我必须有孩子。”
真糟糕!
“这么说,你只是为波吉亚传宗接代的工具?”
切萨雷纵声长笑,“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很可怜。”
露克蕾莎勉强一笑,“那位夫人要是不喜欢你,你别强迫她。”
“我怎么会是那种人?你放心吧,我肯定会让夫人爱上我。”切萨雷自得的说。
“你什么时候会成枢机主教?”
“再过两周。”
“就快到你的18岁生日了。”
“对,在我的18岁生日之后。”
“哥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
“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给你绣一块手帕吧。”
切萨雷假装吃惊,“怎么?我的妹妹居然会绣花?”
“只会绣字母。”她老老实实的回答:“阿德里亚娜说女人再不会做女红,至少也应该学学绣字母,这样将来……”
“将来什么?”切萨雷刚问出口,便想到了阿德里亚娜会说什么话:将来为你的丈夫和孩子做点手工活。
给哥哥做点手工活也是一样的。
“你就是绣的我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字母,我也会好好带在身上。”
“你可以把它当成护身符。”露克蕾莎开玩笑的说。
*
军营里死了一个低级军官,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露克蕾莎原本也担心军官们心怀不满,但现在看来,男人们之间的塑料友情真是人一走茶就凉,完全经不起考验。一个人品低劣的家伙必定不会有什么真情实感的好朋友,无足轻重的人,死了也同样的无足轻重。
一个强|犯或许罪不至死,但最有权审判他的是受到伤害的女孩,她这个法官只不过做了一点小小的工作。
她对玛尔塔的表现非常满意。
玛尔塔能在军营外面偷窥到福尔西尼确实是波吉亚卫队的军官,还能留意到她来城堡的时间,顺利接近她的马车——虽然被马木留克抓住了,但被抓住本身就应该是玛尔塔计划的一部分,这一切充分说明玛尔塔心细又胆大、还能沉得住气,这些素质显得她与众不同。
这个时代女性的贞操不值钱,领主可以要求领地上的新嫁娘的“初夜权”,而“初夜权”并不只是简单的占有女性的身体,而代表领主对子民的“所有权”。
这个时代女人对贞操反而不像后世那么看重,列奥纳多·达·芬奇的生母就是个普通村姑,16岁生下列奥纳多这个私生子,之后嫁给了一个村民,继父也知道自己的妻子有个私生子,并没有因此恼羞成怒。
被强|的女人不会动辄愤而自杀,贵族之家的父兄要么杀了对方,要么跟对方谈判结婚;平民女性也不会跳河,但能想到复仇、并且付诸行动的,少之又少。
很好,露克蕾莎最喜欢这种刚强又有行动力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