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靳于砷,我今天下午买了一块蛋糕,你吃不吃呀?】
输入,想想不对劲,又全部删掉。
他会不会误会她是故意买蛋糕来讨好他?她可没有这种谄媚的想法。
【靳于砷,我今天路过了蛋糕店,顺便带回来一块蛋糕,你要吃吗?】
输入……又全部删除。
感觉怪怪的。
算了,这块蛋糕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汤之念双手挠了挠自己的头,把头发弄得凌乱,是的,她要被逼疯了。
趴在床上,双手捧着手机,准备点开
相册。但在点开之前,她犹豫了。
下午拍的照片,不确定有没有留存的必要。如果她不打算告诉靳于砷,这张照片也不应该留下。
可是内心深处又开始疯狂纠结。
靳于砷有知情权。
汤之念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是一块涨满了水的海绵,稍微收拢便能挤出身体的水分,可是下一秒又被扔进了水里再次涨满,反反复复。
正常人如果知晓自己的爸爸出轨并在外有个小家,会是什么反应呢?
汤之念高一班级有个同学,她的爸爸因为出轨,导致父母离婚,此后变得郁郁寡欢、异常孤僻。不到半年时间,她的父母各自组建了家庭,她却得了抑郁症,经常请假在家。
抑郁症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她随时都有轻生的念头。
最近一次听到那位同学的消息,是她割腕自杀,庆幸的是被家中及时发现送去医院缝合了伤口,才没有酿下惨剧
汤之念忽然一屁股坐了起来,想到靳于砷最近也是这般的反应,简直和她高中那位同学如出一辙。
脑海里似有一根弦将汤之念吊起,她内心不再有任何纠结,穿上鞋子,果断地跑出房间,朝靳于砷的房间跑去。
一路畅通无阻,今天靳宏峻不在家,靳家也显得有些冷清。
噔噔噔上楼,直奔靳于砷的房间,然后再按门铃,外加疯狂敲门。
好半天没人回应,汤之念干脆大喊他的名字:“靳于砷!”
房间的隔音效果好,汤之念喊破喉咙靳于砷都不一定能听到。但是门铃声他早就听到了。
某人不情不愿地下床,趿拉上拖鞋,懒洋洋地去开门。
门一开,汤之念刚才那副彪悍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冬日夜晚的室外温度只有几度,靳于砷的房间里保持着二十几度的恒温。他穿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袖,身影高大如一颗松柏。房间里开着落地灯,依旧还是昏暗,那抹暖黄色的光线被阻挡在他背后,衬得他整个人蕴在寂寥里,说不出的可怜兮兮。
“有事?”靳于砷垂眸,懵懂的视线落在汤之念身上,只剩无害。
汤之念听出他的鼻音,问:“你感冒了?”
靳于砷懒懒地“昂”了一身,转头往屋里走。汤之念下意识跟随他的步伐,进入他的房间。
“吃药了吗?”
“吃什么药?”
说话间坐在沙发上,他顺手拿了个抱枕捂在怀里,懒骨头似的,又倒头在沙发上闭上眼。
好困。
汤之念误以为靳于砷身体不适,追过去半蹲在沙发旁,伸手去抚摸他的额头。
冰凉的手心让靳于砷一个激灵,他睁开眼,双眼里的雾气似被吹散了,一把抓住汤之念的手腕。
“你干嘛?”
汤之念眨眨眼:“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发什么烧?”
“你不是感冒了吗?”看起来状态也不是很好。
靳于砷嗤了一声:“谁规定感冒就要发烧啊?我又没有那么脆。()”
你看起来就很脆皮好吗。
汤之念觉得他这会儿有点欠扁。
事实上,靳于砷只是单纯犯困。
这段时间天冷,他懒得出门,索性就不去上学了。往年也是这样,他任性,想请假就请假,没人管他。
在家也并非无所事事,他彻夜彻夜地不睡觉,日夜颠倒,是要憋个大的。
至于什么事情,还要卖个关子。他可不像某些人,事情还未成功就大张旗鼓地到处宣传。
低调,要低调知道吗?
靳于砷坐起来,一脸意味不明看着汤之念:“怎么?你关心我啊??()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汤之念皱皱眉:“你没有心情不好吗?”
“有啊。”靳于砷懒洋洋的,怀里抱着抱枕,一只手托着下巴,一脸乖巧地仰头看着汤之念,“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没良心,只会利用我教她学英语,利用够了就扔在一边。”
“你说我?”汤之念一脸不敢置信地用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尖。
靳于砷被她逗乐:“对!就是你就是你!”
“我才没有呢。”汤之念解释,“我只是感觉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不想打扰你……而且,我可有良心了,今天出门还给你买小蛋糕了。”
“这么有良心啊?”
“可不是。”
靳于砷微扬眉:“蛋糕呢?”
“在楼下。”
“去拿上来。”他这会儿正好饿了。
汤之念叹口气,任命地下了楼去拿蛋糕,不与靳于砷一般见识。
想想他也有点可怜,估计还不知道自己爸爸出轨的事情吧,还是一脸“天真无邪”的少爷病。
不多时,汤之念捧着一块小蛋糕上楼。
靳于砷瞥了眼,还颇为挑剔:“怎么不是SWAN家的?”
汤之念吐槽:“SWAN家的蛋糕有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块蛋糕都抵得上别人一个月的工资了,这是在吃蛋糕吗?吃金子吧。
去过一次之后汤之念就发誓她这辈子都不会去了。至少奢侈品不坑穷人。
“抠死你得了。”
“这是抠不抠的问题吗?你根本不知人间疾苦。”汤之念板起脸,“你吃不吃?你不吃我自己吃。”
靳于砷直接动手抢了。
好幼稚的人啊。
汤之念才懒得和他抢。
本来就是给他的。
“坐啊,傻站着干嘛?”靳于砷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汤之念也不和他客气,走过去坐在一旁。
靳于砷捧着蛋糕慢悠悠地吃,问:“说说看,你为什么觉得我心情不好?”
这问题让汤之念心里一凌。
该怎么说呢?
汤之念偷偷侧头看一眼靳于砷,斟酌语言。
昏黄光线里,靳于砷还是那副懒劲儿,
() 凌乱的头发丝看起来都是拽拽的。他这段时候看着是瘦了点,更显得五官凌厉了些。
“好像自中秋你父母回来后,你一直心情不好。”
靳于砷淡淡应了声,倒也没有瞒着:“我单纯看靳宏峻不顺眼,没别的。”
“为什么呢?”汤之念故意试探询问。
靳于砷舀了口蛋糕上的动物奶油,缓缓放入口中,压住心里的那点苦:“知道绵绵是怎么死的吗?”
汤之念点点头,记得靳于砷说过,是被人毒死的。
靳于砷那双锋利又清俊的眉眼看向汤之念:“是靳宏峻让人毒死的。”
汤之念倒抽一口气:“可是,绵绵不是他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他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靳于砷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唇,“摊上这么个爹,算我倒霉,还能怎么办。”
他总不能拿枪崩了靳宏峻一命换一命吧?
“你爸爸……确实挺过分的?”还搞外遇,还有私生子!
靳于砷故意叹口气,一脸可怜状:“做人很难的,我能长那么大不容易啊。”
确实很不容易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便是条件优越如靳于砷,就算得到了物质上的所有满足,精神上的获得也并不一定见得比寻常人家的孩子要多。
汤之念本来还有所顾忌,这会儿也不和靳于砷藏着掖着了,说:“我有个事情告诉你!”
这人一脸严肃认真,准备英勇赴死的样子,倒是让靳于砷好奇有什么滔天的大事。他放下手上的蛋糕,跟着一脸严肃庄重,朝汤之念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说吧。”
汤之念深吸了一口气:“我今天出门,见到你爸了。”
靳于砷扬眉:“嗯?”
汤之念继续:“看到了一个画面……我拍下来了。”
她说着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那张照片,递给靳于砷。
靳于砷没接手机,只靠近看了眼,啧了声:“这个畜生,现在连藏都不藏了是吧?”
他的反应实在太淡定了。
汤之念有些怀疑:“你早就知道了?”
汤之念忘了,靳于砷不是正常人啊。
他这个人的思维和同龄人完全不一样。
“嗯。”靳于砷神色淡淡的。
“那你……难过吗?”
“有什么难过的?我和他关系本来也不好。”靳于砷重新捧起蛋糕,“倒是替我妈感到委屈了。”
“那你妈知道这件事吗?”
靳于砷耸耸肩:“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