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2 / 2)

胤俄不屑:“我出三个,我把我府里的管家一块儿送来。”

胤俄对九哥说:“这种事你别只叫四哥和五哥,我如今也是担得起事的人。自从来工部做事后,这些日子我一直跟都水司的官员去审核河道开支了,这上面的账目瞒不了我,我亲自查这个。”

“姚元景负责的账目十分清楚,重点要查的是保林负责的营缮司和屯田司。”

“再清楚也要复核一遍,总不能让人说嘴,说咱们针对保林吧。”

“行,虞衡司、都水司你全部负责,其他两个司交给我。”

胤禛和胤祺都不是工部的官员,工部的账册他们无法插手,胤禛只提醒了一句:“我虽是刑部主事,这次查工部的所有事项都归刑部尚书负责,我帮不上忙,只能提醒你们,别去挑战皇阿玛的底线。”

四哥越这么说,胤禟心里越跃跃欲试,底线不就是用来挑战的吗?他也想知道,皇阿玛究竟有没有底线,他的底线又是什么。

胤禟天黑都没有归家,叶菁菁就猜到要出事,工部的大动作传出来后,叶菁菁吩咐严真和几个账房都赶紧去用饭,身上衣裳也穿厚些,一会儿好出门办事。

严真知道主子要他办的是什么事,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小金子冒着风雪回府报信,严真他们正要出发去工部时,姚元景的贴身小厮赶着马车过来,车上还装着一箱账本。

小金子不敢多问,也不敢做主带着姚大人的贴身小厮和账本去工部,来不及问主子爷,他立刻跑进主院问福晋该如何处置。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怎么处置,都送去衙门吧。真账假账,工部档子房的那些官员自然知道。”

大雪纷飞的冬天,小金子一头大汗,叶菁菁叫他别怕:“工部衙门的主官都被抓了,既然已经乱

成一锅粥了,不妨再乱一点。”

胤禟吩咐,把工部档子房还没被抓的官员都叫来大堂,只做一件事,查账。

“我们工部的账本,不能户部说如何就如何,咱们该自己查一遍才放心。如若查出户部诬陷咱们,本阿哥亲自上奏折,定要弹劾户部官员。”

九阿哥话说得漂亮,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可不敢说工部的账目没有问题。工部明暗两本账,真真假假谁说得清?说得清的人都进刑部衙门了。

严真等人进门,把账册放到桌上,小金子无声地说了姚元景三个字,胤禟一看账册就明白了。

过了半刻钟,胤俄带着人也到了。

“各位,开始吧。”

胤俄带着他府上的账房和工部衙门的官员,主查姚元景管的虞衡司和都水司。

胤禟带着严真和四贝勒府、五贝勒府的账房,及几个工部的老账房,主查保林管辖的营缮司和屯田司。

严真他们这些外人不知深浅,工部档子房的老人一翻开账册就惊到了,这暗账怎么出现在这里?除了尚书大人之外,档子房的员外郎们都只知一部分账册,这里竟然有全乎的。

“愣着干什么,要本皇子教你们打算盘吗?”胤禟催促。

“属下等不敢!”

“不敢就好好干,你们要干不过本阿哥带来的这些账房,不如自己退了吧,把位置让给他们来坐。”

一番敲打,无人敢不用心,工部衙门的算盘声响彻冬夜。

工部这番动作户部那边肯定听说了,这一夜户部的主事官们也不敢回去,都在衙门等着。

胤禩吩咐人去工部请九阿哥过来,去的人的连工部大门都未曾进,就被撵回来了。

“九阿哥说,并非信不过户部,他是工部主理,工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当主理的难辞其咎,一定要查清楚账册真假,还其他无辜工部官员们一个清白。”

胤禩冷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讲什么清白,不觉得可笑?

“罢了,让他去查吧,我倒要看看,他能查出什么名堂来。”

工部衙门。

衙门外风雪不停歇,屋里的算盘声也未停。工部的老账房们一个个满头大汗,手下不停,心里着急,他们没想到九阿哥随便找来的账房竟然如此之强,一个人就干了他们两人的活,越发显得他们这些人尸位素餐。

九阿哥一句话都没骂他们,他们却自己就受不住了,恨不得生出十只手,把那群年轻人压下去。

快要天亮了。

工部衙门的算盘声渐渐歇下来,胤禟站在严真身后,看着他做出来的今年工部账目总表,有问题的账目单独列了一张表。

“呵呵,看来户部真算错账了,贪污少算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七月山东水灾,我、三哥、四哥、五哥、十弟,分三路赈灾,每一路只领了区区三千两赈灾银子。”

“何其荒唐,朝廷赈灾拿不出一万两,一个衙门一年随随

便便贪污几百万两银子,置天下百姓于何地!”

胤俄也很震惊:“九哥,怎么跟户部查出来的有如此大的差额?”

“账册不对。”

工部的一众老账房们都低下了头,只作不知。

“那查出来的这些账?”

“等宫门一开,连账册和查出来的这两张单子装好,送到乾清宫去。”

皇上要知道结果,下面官员就不可能慢。胤禟和胤俄叫人把账册送到乾清宫时,内阁大臣和户部、刑部的主官都在。

唯独得了风寒重病的太子不在。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康熙看了眼跪地上的九儿子:“免了,有你在,朕吉祥不了一天。”

“儿臣有罪。”

“你有什么罪,在你心里,你是不是觉得朕的罪过最大?”

“儿臣不敢。”

康熙瞥向不敢抬头的两个儿子:“账册呢,你们折腾一晚上折腾了个什么出来,呈上来给朕瞧瞧。”

胤俄欲起身,胤禟摁住他,他亲自起身打开装账册的箱子,把最上面两张轻飘飘的纸呈上去,随后又老老实实地回去跪着。

“胤禩!”

“儿臣在!”

“你就是这般管理户部的?工部一年贪污几百万,你是没本事查不出来,还是装作没看到同流合污?”

康熙怒火冲天,两张纸被他扔出去,纸还没落地,胤禩就已跪下请罪:“儿臣有罪,请皇阿玛责罚。”

胤禟跪着不敢抬头,斜着眼瞟八哥,八哥真是沉得住气,这样都不慌吗。

“胤禟,你觉得你有没有罪。”

“儿臣有罪。”

“什么罪?”

“失察之罪。”

“好一个失察之罪!”

康熙怒火掉头冲着内阁大臣而去:“陈廷敬,你这个内阁大臣是怎么当的?朝廷内养着这等国贼,这么多年了你居然没发现?”

“臣愧对皇上信任!”

“臣有罪!”

陈廷敬跪下领罪,其他几个内阁大臣如马奇、熊赐履等皆跪下领罪。

刑部尚书、户部尚书、都察院主事官等都齐刷刷跪下,请皇上息怒。

“梁九功!”

“奴才在!”

“宣旨!”

“嗻!”

梁九功展开早已写好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尚书萨穆哈任工部尚书十余年间,贪赃枉法,蒙上欺下,侵蚀帑银达千万两白银,逮治拟绞,抄家夷三族;工部侍郎保林……安郡王玛尔浑割去宗室爵位以观后效;工部员外郎刘辉……户部右侍郎安吉革职……”

此次因安郡王玛尔浑贪污引起的工部衙门大震动毫无预兆地开始,又迅速结束。玛尔浑丢了他的安郡王爵位,萨穆哈、保林丢了命,其他涉及此事的工部、户部官员革职和贬谪达三十余人。

另外,八阿哥胤禩因主理

户部期间办事不力被革职,令其归家反省。九阿哥胤禟虽到工部时日不长,失察之罪不可逃,也革职归家反省。

此后,户部交由太子主理,工部交由十阿哥胤俄主理。

冗长的圣旨宣完,乾清宫里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胤禟跪在冰冷的地上,慢慢把受力的腿换成手,轻轻地动了下快僵硬的膝盖。

“胤禟。”

“儿臣在。”

“你可有不服?”

“儿臣心悦诚服。”

胤禟答的爽快,也不知道康熙信没信。

信不信都不重要,康熙目光从老九身上挪开,看向其他臣子,他冷声道:“众卿乃国之栋梁,望尔等担起身上的责任。”

“臣,领旨!”

内阁大臣们年龄都不小了,昨日熬了一天一夜,天亮又来乾清宫跪着,待从乾清宫出去,年龄最大的熊赐履身子一软就要倒地上,被距离最近的胤俄一把捞起来:“熊大人!”

“来人,请太医!”

胤禟顾不得自己的膝盖,赶紧和胤俄一起把熊赐履抬到内阁办公的屋里,又叫人多烧了两个火盆端进来。

陈廷敬为首的内阁大人们看胤禟的目光十分复杂,他们这样的朝臣不怕皇子们上进,就怕九阿哥这等愣头青要为国为民。

今次要不是皇上,这次查账引起的动荡就不只是死几个贪官。

朝野之外天灾人祸不断,朝野内部可动荡不得。

可惜了八阿哥,认真论起来他没犯什么大错,被牵连至此也是无妄之灾。

同样被革职,八阿哥脸色阴沉,九阿哥倒是看不出一点被革职的丧气,跟顶替了他位置的十阿哥还有说有笑,真叫人看不懂。

待到太医过来,太医说熊大人只是太过劳累,其他并无大碍,胤禟就放心走了。

“九哥,等等我。”胤俄追上去。

胤禩一甩袖子也走了。

出宫后,胤禩叫住欲骑马飞奔回家的胤禟。

“你觉得你赢了吗?”

胤禟挑眉:“八哥主理户部也有几年了,你觉得抓了几个工部的贪官污吏就算赢了?”

“胤禟,朝廷之事并不如你想象中那般简单。”

“我当然知道涉及利益的事有多复杂,我管不了所有,但不能一点事都不做。”

“你的莽撞,会让其他人受罪你可知?”胤禩眼中冒着火气。

胤禟拉了下缰绳,骏马嘶鸣,胤禟迎着朝阳道:“八哥你错了,你受罪,并不是因我之故,你应该知道的。”

胤禟催动胯下骏马:“我还有事,先走了,八哥回见。”

胤禩在厚厚的积雪里站了会儿,才上马车回府。马车穿过大街,钻进铁狮子胡同,路过九皇子府时,胤禩唾弃自己。

胤禟说得对,让他受罪的并不是他。是太子!是皇阿玛!

从昨日听到皇阿玛的旨意,说太子着了风寒,叫他全权处理工部查账之事,他

内心的愤怒无从宣泄,到今日被革职,这种愤怒达到了顶峰。

终有一日,他胤禩要站在最高处,无人可使他代罪。

九皇子府门外冷冷清清,府里热热闹闹。叶菁菁见胤禟回来,就招呼下人抬热水上来,又吩咐大厨房上小米粥、包子、油条等,十多种花样,随便他挑选着吃。

“福晋,爷被革职了,俸禄没了,以后吃不起这等好早膳了。”

叶菁菁大笑道:“从你看萨穆哈不顺眼的时候我就有心理准备了,放心,我这个福晋持家有道,你就算一两银子不挣,也能保你顿顿能吃得上这样的饭食。”

叶菁菁扭了张热帕子给他擦脸:“实在没银子花了,咱们还可以啃老。”

“啃老又是什么新词儿?”

“啃老嘛,就是没银子花了伸手问额娘要。”

胤禟乐不可支:“要啃老你去找额娘,反正爷不敢去,我怕额娘打死我。”

“放心,额娘不会打你,还会夸你。”

胤禟一脸不信。

叶菁菁摸了摸还扁平的肚子:“肚子里的这个就是咱们家的护身符,聚宝盆。”

啥?

胤禟先是惊讶,后是狂喜,一把抱起福晋转圈,吓得屋里伺候的人都快傻了。

“主子爷,快把福晋放下!”

“老天爷啊!”

“使不得,可别磕碰着福晋。”

所有人都围着主子,生怕一不小心摔着福晋。

叶菁菁赶忙拍他肩膀:“高兴傻了,还不快放下我!”

“哦哦哦,这就放下!”

胤禟像放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轻轻把福晋放到软榻上,又半跪在福晋跟前,拉着福晋的手:“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一早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其实上月月事没来叶菁菁心里就有预感了,她一直没说,一是月份小张春秋把脉也不一定把得准。二是她知道年底胤禟要对萨穆哈动手,如果事情闹大了,肚子里这个小东西说不定能让宫里的主子们,酌情高抬贵手。

所以,叶菁菁一直拖着,直到昨晚胤禟叫严真等人去工部衙门查账,今儿一早她才传张春秋进府给她把脉。

胤禟猛亲福晋一口:“你这个脑子,真是太好用了,无论是儿是女,都随你才好。”

叶菁菁眼角眉梢都是欢喜:“那也不是,无论是儿是女,能学了你的直勇,也是个好孩子。”

胤禟忍不住又亲她,心里高兴得都快爆炸了。

“不行,我要去给岳父岳母报喜。”

叶菁菁拉住他:“行了,你一晚上没睡觉,就别管这些了。你快进屋洗漱,洗漱完出来用早膳,用了早膳就去睡觉。”

胤禟不乐意:“报喜这样的大事就应该交给我这个阿玛。”

“那你先睡一觉,下午起来再去报喜。先去宫里,再去我娘家。”

“都交给我,都交给我!”

胤禟边喊着边往净房跑。

叶菁菁心里高兴,叫慧心打开门窗,叫阳光照进屋里。

“主子,昨夜下了一夜大雪,太阳刚出来,依然冷得慌,您可不能受冻。”

“放心,一点风雪罢了,我穿得厚,不会冻着,只管叫阳光照进来。”

今日是大喜之日,就该阳光普照。

“哎,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