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东这次没再接话,显然是有点无奈。
徐翠云路过姜郁时还薅了把姜郁的头发,语气熟稔道:“还没走呢,小可爱。”
她说这句话也没想得到姜郁的回复,只是顺嘴一说,接着就两手插兜走了。
送走了三尊大佛,陈奕东这才有时间和姜郁打交道:“要买药吗?”
“不是,我想来和你了解一些事,陈奕东先生。”吐出他名字的瞬间,陈奕东从原本放松的状态转为警惕,连打字的速度都飞快:“了解什么事?”
“我从一些渠道了解到当初泰和医院发生火灾的原因是建筑物自燃以及人体自燃。”
陈奕东瞪大眼睛,继续打字问:“什么渠道?”
睡在包里的白黏黏也疑惑:“什么渠道呀?我怎么不知道?”
姜郁挠挠头:“不太方便说。”
陈奕东起身把小诊所的门关上才回到原本的座位,打字问:“你找我想了解什么事?”
“你有见过一个叫做杨睿的人吗?他一年前到月潭村来搞民俗研究,结果后来失踪了。”虽说更想了解陈奕东研究病毒的目的是什么,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才行。
陈奕东也没料到她的话题会突然转朝这个方向,微微诧异,不过还是回:“我见过。”
姜郁猜到七八分:“他是不是怀孕了?”
陈奕东:“嗯。”
姜郁问:“因为和徐翠云发生了关系?”
陈奕东摇头,打字道:“不是徐翠云,是冯红红。”
姜郁陷入茫然,怎么又出现一个陌生的名字?
“这个叫冯红红的人是谁?”
陈奕东再次摇头。
不过姜郁能明白他摇头不是说不知道,而是在暗示不能说。
姜郁:“好吧,我换种问法,这个叫冯红红的人和徐翠云有相同的体质?”
陈奕东点头,他犹豫片刻还是打字道:“你如果实在好奇冯红红的身份,可以去树立在月潭旁边的石碑上看看。”
石碑?
姜郁想起来了,刚到月潭小筑的那天,她曾远远的看到一块石碑竖在月潭边上,当时忙着去阴庙就没有特意绕远路去看石碑上的内容,以为石碑上就是对月潭村的简单介绍。
“还有别的问题吗?”陈奕东举起手机问。
“还有!”姜郁忙道,不过她没抱多少希望陈奕东会回答她接下来的问题:“你们当初研究的那个东西是和村子的秘密有关吗?”
“那个东西”指的自然就是“原车形病毒”。
果不其然,陈奕东听了她说的话后直接站起身,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再问了。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吗?了解的越多越接近死亡。”
看他态度这么坚决,姜郁知道不能再勉强,起身告别道:“打扰你了,陈医生。”
转身对2357说:“我们走吧。”
一直乖乖在旁边等候的2357点了点头:“好。”
等两人都要走到门边,陈奕东又慌忙地打下一串文字,拦住姜郁,给她看:“明晚之前赶紧离开这里,月潭村的祭典要开始了。”
“祭典?月潭村举办祭典做什么?祭拜陈丽红吗?”姜郁先前就从月潭小筑的前台男那里获得了这个情报,正愁没地方详细问问与祭典相关的细节。
可惜这次陈奕东是咬死了不说,不管姜郁怎么追问他都只是重复:“明晚前离开这里。”
“好吧,我们会的。”姜郁随口道。
陈奕东看姜郁敷衍的态度便知道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死心地继续劝解:“月潭村的祭典不是你想象中的吃喝玩乐的祭典,会出人命!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想想你的父母,你要是遭遇危险,他们该有多伤心,多难过。”
需要人做祭品的情报同样也早已知晓,但姜郁还是回:“谢谢你的关心,不过,陈医生,我是不是和你认识的某个人很像?”
第一次在土菜馆见面的时候,两人对视之际都愣了片刻。
姜郁怔愣是因为陈奕东脸上的狐狸面具以及他脖子上的伤口,至于陈奕东的怔愣——
姜郁当时没有多想,可现在看陈奕东极力劝她离开月潭村,远离危险的劲头和其他人都不同。徐翠云和姜星星都劝过她周六入夜后很危险,要早点离开,但两人劝过后见姜郁不听便没有执意继续。
只有陈奕东,尽管他不能说话,都不放弃地不停打字劝姜郁离开,甚至还泄露了关键情报。
听了姜郁的话,陈奕东如梦初醒般,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失魂落魄地坐回椅子上,朝着姜郁和2357摆了摆手。
等姜郁和2357离开后,陈奕东靠在椅子上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掏出钱包,将夹在里面的红底证件照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上面是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子,眉眼和姜郁有二三分相像。
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看着看着,记忆不由自主地飘到几年前。
回忆起他来到月潭村的契机。
当时的陈奕东还在A大做教授,因为沉浸在丧女之痛中走不出来,他迫切需要高压的工作量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所以接了很多项目,在实验室里通宵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那年陈奕东带了两个研究生,某次参加学术交流会时带着其中一个叫做刘廷的男生去。因为校方相应的负责人员和酒店接洽时出现失误,导致参加完交流会的当晚师生只能同住一个房间。
当时想着反正只住一晚而且又都是男生,住一间房也没关系,谁想到了后半夜时发生了让陈奕东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事,这件事也成为了陈奕东来到月潭村的契机。
前半夜,两人都睡的还好。
可到了后半夜,刘廷就一直在邻位的床上辗转反侧,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困扰了无法睡着。
陈奕东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认床,睡不着。
可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学生在使劲挠头皮的声音。
好像是特别特别痒,所以挠得很用力。
正当陈奕东想打开灯问对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刘廷忽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没有任何缓冲,像木头人一样忽然坐了起来。
因为太过突然,陈奕东还吓了一跳。
然后,刘廷像牵线木偶般猛地回过头去看旁边的陈奕东。
陈奕东在那一瞬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尽管眼睛闭上了,但陈奕东还是能感觉到刘廷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许久许久,似乎是确认了陈奕东确实是进入熟睡状态后,他才放心地穿上拖鞋往厕所走去。
先是听到刘廷打开水龙头放了会儿水,接着水声停住。然后就是细微的类似于婴儿在哭的声音。
时断时续,时断时续。
这也太奇怪了。
陈奕东静静听了一会儿,确认这哭声是来自厕所而井非隔壁房间后,他才大喇喇地趿拉上拖鞋走进去。
厕所门没锁,灯也没开。
陈奕东直接推开门,伸手啪的一声摁亮了电灯。
然后惊呆了。
眼前这一幕简直是S级别的恐怖场景。
刘廷站在洗漱台前,半低着头。他的头皮以眉毛稍微偏上的位置为切线,整齐地掀开,露出里面的大脑。但陈奕东看不清大脑的构造,只能看到他的大脑上爬满了白花花的扭来扭去的白色蛆虫,这些蛆虫正在发出极其微弱的哭声。
陈奕东刚才听到的断断续续的婴儿哭声就是这些白色的蛆虫发出来的。
要命的是,在刘廷怔愣着和他对视的空档,这些蛆虫正在不断地繁殖增生,原本只是覆盖在大脑上的薄薄一层,现在越缠越厚,有几只还落到了刘廷的脸上。
而洗脸池里,接了半池水,里面是浸泡着的白色蛆虫的尸体。
陈奕东和他大眼瞪小眼半天,凭借着良好的心理素质,他没有失态地尖叫出声,而是尽量平静地问:“刘廷,你这到底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师,我……你听我解释……”刘廷面色煞白,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发病期被老师带来参加学术交流会,更没想到原本订好的单人单间也因为校方的接洽问题变成两人一间。
想要忍住的,但是脑海里婴儿的啼哭声不断地萦绕着,不单是在耳边,而是三百六十度的,盘旋着头顶,反反复复。
刘廷不停地挠着头皮,希望这种声音能减轻一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不但没有减轻,甚至还越来越严重。大脑内部产生了被什么东西所挤压的感觉,隐隐作痛。鬓角下方凸起的小洞被撑大,有蛆虫想通过小洞钻出来。
刘廷用手指堵住小洞,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脑袋会因为蛆虫的迅速繁殖而爆炸。
他先是观察了陈奕东一会儿,确保他睡着后才一秒也等不及地走进厕所,因为过于迫切还忘记了关门。
先是在洗手池里放水,接着用食指捅进太阳穴上的两个已经撑大的小洞,再往里一些,能听到眉毛上方传出皮肉分离的声音,像什么?像快刀切牛肉时发出的极其丝滑的肉质与肉质分离的声。
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拟声词来形容。
手扒拉住头皮边缘,往后一掀。
原本局限在大脑里的哭声扩散开来,压力也减轻了。
手摸到大脑,像挠头皮一样来回地挠,白色的蛆虫如同头皮屑般散开,在落入水中后又迅速死亡,柔软的尸体也变得僵硬。
成为颗颗分明的,莹白的糯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我灌营养液的宝!感谢给我投雷的宝!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