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然星月辉映,那抹人影投在窗纸上,似记忆里剪下的一纸婚约,我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身边东倒西歪尽是睡着打呼噜的大老粗们,没人察觉访客的到来,而我静静看着他无言的影子,半晌才掀被下地。
尽管是盛夏,夜里相较白日还是要凉爽许多,更何况药王谷这一门派本就处在群山深处,少有红尘喧嚣,自然能得静谧清幽。
我推开门,披着薄薄一件外衫,谢澄果然站在窗外。
一门之隔,影子还是那个影子,但人已经不是那个人。
会咋咋呼呼吵吵闹闹的小秋,已经哪里都找不到了。
“怎么了?”谢澄道,“你心情不好?”
我开门见山,说:“那白衣男子是大长老的弟子?”
谢澄看了我一会儿,才语气淡然的回答:“不是,他名唤言良,没有拜入药王谷门下,我跟去时,他只是跟在你口中的大长老身边侍奉。”
“那就是说他只是个小厮?”
谢澄摇头,却没接着展开解释,他径直往屋檐外走去,走了几步便在月下回头看我,我迟疑着,手指也不自觉捏紧了胸口虚拢着的衣衫,隔着骨肤,用力摁在那颗违背我意志,擅自狂跳的心脏上。
终于我也步出屋檐,雪白月光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刺目,等我能看清谢澄相貌,发现他身侧浮了数只小小的萤火虫,几乎要湮灭在月华中。
“走走?”
他低声询问我的意见,我摇摇头,垂下眼避开这般明亮的夜空,不用看我也知道谢澄正直勾勾盯着我,他说:“我才去看过,他一个人在屋里,你不用担心会撞上他。”
“你去看过他?”
“嗯,但我没和他见面,当然也没和姬宣见面。”
“为什么。”我轻轻说,“你不打算把我的事告诉他们吗?”
谢澄顿了顿,道:“我以为你不想让他们知道。”
“我的想法实际上不重要,你是怎么想的,谢澄,我说过要让你回去了吧?”
“让我回哪儿去?”
青年的笑容像是岩石上突兀绽开的裂缝,给人以怅然若失之感,就如同亲眼目睹了一场沧海桑田。他同样轻声回道:“我以为你知道,我没有能回去的地方。”
“寒山门不是你的家吗?”
“师父在时,它确实是,如今师父身故,寒山门……就只是我的责任。”
责任啊。换作过去,我很难想象会从谢澄口中听见这两个字。
可他确实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这一点从他千里迢迢前往京城为恩师寻女就看得出,为什么过去的我从来都把谢澄当孩子呢。
所以谢澄才会问我是不是心情不好。
看着不是孩子的谢澄,我的心情很难好起来。
今夜,我还没有听见乌云的叫声。
“冰儿生病了,阿药变得睡不着觉,你又成了这个样子。”
“……”
“我是不是,做的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