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霄以为他们也是对传闻中早已死去的垂云君感兴趣,也拽了拽钟以岫的衣袖,想要让他转身打个招呼。
而少夫人已经收回目光,身影消失在回廊处了。
钟以岫还在思索着如何阻止他们进入东海,此刻才慢吞吞回过神来,道:“怎么了?”
钟霄觉得这种男女私情的八卦也没必要传出去,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刚刚有人路过打个招呼。”
走出去十几步,葛朔皱眉道:“你一瓣内丹还在体内运转,不如此时杀了他,让他们仙门之间大乱。”
羡泽思索片刻:“不着急,我现在还没找回修复内丹的办法,拿回来也没用。”化神期真是不一样,她的金核如此这般压榨他的灵力,他竟然还能气色尚可,行动自如,甚至能在仙门大比中出手。
这跟她想的可不一样,她有必要调整一下金核,压榨更多他的灵力——
葛朔挑眉:“白璧微瑕,你不舍得杀他。玩了十年没玩腻吗?”
羡泽笑:“白璧微瑕?那叫石头全瑕。如若有朝一日,我真能长成为真正的应龙,能够真正掌控天雷与水泽,我总需要一个化神期的修仙者。”
而且之前在西狄,那个“魔”找到了弓筵月,她怀疑原因是否是金核,如果这样的话,“魔”下一步是不是会找上宣衡或者钟以岫?
她既然这么说,葛朔也懂了,不再多言。
葛朔低声道:“会有那一天的。”
羡泽:“我知道。”
但她自信背后,也有隐忧,她破碎的内丹状况不大好,甚至她感觉到自己体内有控制不住的多疑、偏执与……魔气。
可若是对葛朔提起,他不知该有多么担忧……
……
羡泽没有回到看台上,她听说宣衡作为三大宗门之一的掌权人,还要主持后半场比试,便径直回了云车。
她摘下帷帽懒懒坐在阳台上喝茶的时候,却没想到早早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这屋里能随意推门进来的没有别人,她朝后仰着身子看去,竟是宣衡提前回来了。
他垂着头,神色莫辨,永远笔直的肩膀脊梁,像是难以负重般微弯着,合上门的动作有些迟缓——
羡泽穿上鞋子,起身道:“宣衡!”
宣衡猛地抬起眼来,恍惚道:“你回来了。之前去哪里了?我去找你也没有找到……”
羡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道:“我坐不住就想去逛逛,你怎么了吗?”
宣衡摇头。
羡泽观察着他,心中了然,面色如常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我听着比试尚未结束,以为你肯定也会在场中……”
宣衡忽然从她身后抱住她,如大厦将倾般脊背弯折下来,全部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脑袋埋进她颈窝中。
羡泽抓住桌边才能撑着他的身体,她笑起来:“哎我发现凑凑热闹一开始还行,到后来看那么多人真的累啊。你也受不了想回来歇歇吧
——”
她说到一般,就感觉到颈窝里几点温热的液体。
羡泽惊讶:“你哭了?”
宣衡不说话,只是靠着她。羡泽握着他胳膊,像是背着一只大熊一样,将他往卧室拖去,门扉掩盖,屋内昏暗,他一点哭声都没有,但羡泽却能感觉到湿痕更扩大了几分。
好半晌之后,羡泽听到他沙哑的声音。
“……我要杀了他。”
羡泽偏头,脸颊压在他发顶,轻声道:“杀了谁?”
宣衡没有回答,在四下无人的屋内,他微微抬起脸望着她。
羡泽头一遭见到他面上如此晦暗的神情。
“……你还记得我们成婚时候那支朱笔吗?”他像是一下子虚弱下去,下巴搁在她肩上轻声道。
“嗯。你说是你母亲来东山别宫看你的时候,赠给你的。”
宣衡惨笑了一下:“那天好像是我的诞日。她是夜里来的,我都没怎么看清她的脸,就记得风尘仆仆的女人闯进来之后,借着月光满屋子一个个看那些孩子的脸,直到看见我脸上的痣。”
“她一身杀气与血腥味,说是我母亲,问我要不要跟她走。我从未见过母亲,也害怕了,再加之东山别宫管教极严,偷跑之后我说不定会被责打禁闭数十日,便摇头说我不想走。”
“她很气恼,似乎骂了我一句,又问我叫什么名字。那时候我说我叫十四。她听见了之后又哭又笑,说想要给我取个名字,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急匆匆离开,临走前只将朱笔给我,说她日后再来。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直到过了好几个月之后,父、卓鼎君好似修炼出岔子,内伤初愈,来到东山别宫与我说了几句话,问了问我的课业。又让我将朱笔拿出来给他看看。”
“我很害怕,总觉得这东西我不应该拿,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没收,反而让我好好努力。”
“之后再听说母亲的事,就是我被赐名又来到千鸿宫的那天,他告诉我,母亲是元山书院九势护法,如今长年在外清修闭关,我若好好表现,母亲会再来看我。若我能继任,母亲也会参加典仪。”
宣衡的声音渐渐平静,像是萦绕在他们二人头顶,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指:“我想着……我们已然成婚,这件事该让母亲知晓,再加上哪怕父亲出关,我也有把握能掌控千鸿宫,便与元山书院那边打探提起此事。”
便是今日会面之时,他与元山书院新一任宗主丁安歌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