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弯了弯眼眸,异色的瞳孔倒映出少年的身影。

他想要鹤见稚久彻底认清他的想法,而不是一个‘同类’。

‘噗’一下轻响,真人单手合上书本,随手丢到一边,从沙滩上站起来。

咒灵的赤脚踏上了那些艳红的花。

鹤见稚久垂眸,看见扬起的花瓣掠过真人惨白的脚踝,像是溅落的鲜血,碎了一地;强烈的反差色映入眼瞳里,少年惊异地收缩瞳孔,抬起头时又见那个蓝灰色的人形咒灵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看见他的另一只手对准自己的胸膛,无为转变在这一刻发动,让手指嵌入胸腔。

汹涌的气流随着术式带动的庞大咒力一起扰乱真人绑好的头发,绳索挣脱发尾,发梢扬上空中。

一寸、一寸。

杂乱的光源从真人的心口慢慢被挖出来。

它静静地躺在真人的掌心里,并没有特别亮眼,像是混合了世间一切恶意的混沌色彩,散发着黯淡的光。

“稚久。”

真人眉梢上扬,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在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只是把没有保护的灵魂本体向前递出递到鹤见稚久眼皮子地下。暗藏下眼底的贪欲,他笑嘻嘻地问道:“要再看一遍吗?”

鹤见稚久愣了一下,他看了真人许久,蓦地笑了。

他上前一步反握紧真人的手,掌心是冰冷的灵魂;少年回答,眼里的雾霾似乎散去了不少,但他还是谨慎地,试探地接触了那枚灵魂:“要的。”

鹤见稚久记起来了一些事。

记忆里的那个自己活泼明朗,有朝气的年轻人活泼明朗,对一切充满好奇。他有知心的朋友,尽管弱小如蝼蚁,却也能充满希望的度过每一天。

那个时候他能看见所有事物好的一面,善意地对待世间一切不公与阴暗,对黑暗报以微笑。

是啊,这不是他的初衷吗。

他报考警校,以史无前例的成绩提前进入正义凛然的职业里,是为了抓住杀死父母的犯人,也是为了让世界上更多同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是什么时候他不再以这件事为目标了来着?

鹤见稚久恍然。

好像是在意识到即使查明真相,也无法报仇的那一天。

聪明的少年早在很久以前就破解了父母死亡的案件,但他拿着那些证据要去投案时,却恍然发现,可以受理这件案子的警视是自己的仇人,杀手也无法逮捕。

举着正义之旗的伪善者遍布满地,鹤见稚久再也不想留在这个国家,所以跳槽离开了。

然后更进一步发现世界的参差竟如此令人惶恐。

感受到人类的温热,真人心底溢出一声大笑。

他满含疯狂的笑意无声注视鹤见稚久,看着他再次清醒地沉入属于咒灵的记忆里,看着溺死人类的水蔓疯长,狰狞地缠住四肢。

真人突然有了个有趣的想法。

为什么把珍宝藏起来呢?

鹤见稚久正是在义无反顾地奔向死亡时才显得格外耀眼不是吗?

真人想着,突然愣了一下。

任由脆弱的人类奔赴理想似乎会死。

就像上一世那样,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连风都能够吹起。

但是,似乎也不错。

“喂,真人,那个人类小子醒了吗?”

一道洪亮的声音骤然闯入领域,迎面而来的热流不需要去看就知道是哪位同伴,真人转过头,竖起空闲的手轻放嘴边,上挑的眼尾里含着狰狞的笑意。

“安静一下,漏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