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思考着一切可能有帮助的细节。
在小师妹低头思索的时候,盛应弦也非常宽容地给了她充分的思考时间。他端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耐心等待的同时,目光随意地扫过书房的其它地方。
但是,当他的目光与纪折梅的视线在半空中偶然相遇的时候,他看到她抿着唇微微一笑,然后趁着小师妹还在低头冥思苦想、没有注意到的情形下,悄悄地向着他挑起了一根大拇指,还冲着他挑了挑眉。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盛应弦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在夸奖他刚刚那一番话说得好,立刻就说动了尚且心有疑虑的师妹,让师妹认真帮忙,而不是一味顾虑到颜面而逃避……
盛应弦目光微闪,心下忽而浮起了一丝久违的得意之情。
他暗忖,可能是因为小折梅虽然为人处事都很妥帖,但她也不像其他人一样,经常对着一点他习以为常的小事就大惊小怪地夸个不停;因此她一旦称赞他,哪怕只是一句半句、一个动作、一个手势,他也格外感觉有些自得吧。
他同样也冲着她挑了挑眉,表示自己接收到了她的夸奖。
他看到纪折梅的眼中光芒闪了闪。尔后,她翘起唇角,眉眼间倏然变得无比生动。
刚刚那种碍于小师妹在场、多少有点拘谨的氛围,如今似乎消失了。
……不,或许应该说,自从重逢以来,他们之间多少有点生疏和拘谨的氛围,仿佛消失了。
那些因为陌生和岁月而生出的隔阂,仿佛随着这种点滴的小事,也在一点一滴地缩小,然后消失。
盛应弦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纪折梅似乎没有花很多工夫、也没有走半点弯路,就这么十分自然地融入了盛府。
其实在他离家求学时,他的父亲已经是京官,也带走了他的两位哥哥。那时候他的母亲身体不好,留在气候更为温润的江北老家疗养,他作为幼子,也才留在了江北盛家村。
后来母亲过世,他离家求学,迄今已近十年。
而纪折梅就这么轻轻松松似的一步跨越了这十年的隔阂与陌生,在这府邸里扎下根来,就仿佛她天生就应当留在这里生活似的。
她虽然只是盛家村里父亲早逝、母亲孤儿寡母拉扯着她,后又身故的小小孤女,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家世,但她自从进入盛府之后,从来没有显示出半点自卑、不安、虚张声势、不知所措。
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事,她就温和地笑着坦承自己的确不懂,然后详细询问应当如何处理;对于自己不应该越俎代庖的事务,她就态度十分平常地后退一步,让老管家直接禀报盛府里真正的几位主子。
她既不认为自己不被信任,也并不认为自己不配来到这里。让她处理府中琐事,她就端端正正接过这一摊事务,然后秉公处置;但在这之前,当她乍然出现,他有些不知如何安排她之时,她就安安分分当个识相又体贴的客人,绝对不会因为身上还背着那个“六郎的未婚妻”的头衔,就在这府中颐指气使,提前行使自己少奶奶的权力。
他想得抿起了唇,面露深思之色。
因为这让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纪折梅,若是身为男子的话,还真是他应该会顶顶赏识并重用的那种人才类型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向纪折梅时,目光之中就带上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他第一次正视到了她的才华,才格外对她如今的处境感到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