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一抛,那块布巾就啪地一声,落进了一旁的水盆里,溅起几点水花。
“……待你自己好一点吧,瑛哥。”她疲惫又无奈地说道。
高韶瑛:!
他几乎是立刻就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她,脸上写满了绝处逢生的不可置信,混杂了喜悦与悲辛,让他那张英俊的脸上表情翻来覆去,阴晴不定。
最后,他蓦地一把拉住她的右手,用上了十足的力气,一下子就把她拉得歪了身子,踉跄着猛然跌入他怀里,膝盖一弯,就侧身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喂!”她一阵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上身就被一双手臂牢牢地缠上来,收紧,勒得她动弹不得,连动一动手臂都成了奢望。
当她终于意识到他们现在的状态时,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可她还没有说些什么,就感觉耳畔一股温热的气息接近过来,尔后,他的嘴唇就轻轻地碰到了她的耳朵。
“你得待我好才行,一直待我好……”他在她耳畔用气音低语,语调像是悠长的、自厌的叹息。
“……因为我不长记性。”
谢琇:……?
这是……什么话?
她下意识觉得他在说气话。
按照他的说法,她也能够推导出他现在赌气的想法——假如他真的长记性的话,他早就应该在父亲一次次的冷待中学到教训,不再企望些什么,为自己筹措好合适的退路。
……所以他说他自己“不长记性”。
他现在天资尽毁,经脉破碎,唯一留下的、使用暗器的手法还在,但能用到的也有限,因为气力不足,也不能再加入内力作为辅助。她甚至不知道他身上的这一道伤口是如何得来的,有没有消除后患,将来又有没有比今夜更危险的日子在等待着他?
谢琇垂下视线,觉得他的双臂又收紧了一些,像是一道铁环、一个圈套,牢牢地把她禁锢在最接近他的地方。
她试了一下,只能曲起肘来,反手用指尖摸了摸他紧紧抱住她的手臂。
“瑛哥,”她尽量好声好气地对他说道,“你要珍惜自己。”
高韶瑛的身躯微微一僵。
可是他一言不发,脸绷得紧紧的。
谢琇说:“那些人不懂得珍惜你,是他们的错。你不要拿着旁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世界之大,总不可能只有一条路,你还有许多才华,我们可以一起来想想还有什么别的——”
但是,她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耳畔的那股热意猛地又凑近了一点。
高韶瑛在她的侧面,把自己的额头轻轻顶到了她的鬓发间。
“可是,我就只想要那一条路,那一条证明自己的方式。”他的嘴唇几乎埋进了她的头发里,用一种可怕的、执拗的语气说道。
“即使我要得救,我也希望要用那一种我自己选择的方式。别的道路、别的办法,都不能算是得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愈说愈是让谢琇感到一阵心惊。
“不,那样——”她还试图说一些什么,想要说服他不要钻牛角尖,说服他这条路走到黑就等于自毁;但是——
他把自己的整张脸都深深地埋进了她的发间,并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额头顶着那里,用力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