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焰行】。
“嘭!”
顿时有一连串的离火从他浑身上下爆开,所有明阳天光收束,化为阵阵朱红色离火,飘散如烟。
这离火身法并不弱,李曦明面临这等危机,几乎浑身上下每一分潜力都被压榨出来,一瞬便将躯体化为离火,可对方实在是离得太近太近…眼见血盆大口收回,爆起一片天光!
离火散而复聚,化出李曦明的身影来,竟然再度往前!
这白金色道袍的真人上半脸已经不见,在鼻梁正中浮现出细细密密的尖牙痕迹,仿佛被什么妖物咬了去。
两边的耳朵也去了小半边,淌出金灿灿的血来,前高后低,若是从上俯视,甚至能看见不断吞咽的咽喉。
可他仍然往前。
眼前那颗头颅唯独余下个唇齿完整,却依旧在念咒,手中赫然坠出一圆盘宝贝,刻画八方符文,呼吸般律动着,金灿灿光耀耀。
【冲阳辖星宝盘】!
圆盘细密咒纹一层叠一层,化为纯白色,一点金光已经飘飞而出,定住他手中的长剑,紧接着就是天地昏暗,如同开通明之天光,撒下一片金白。
明阳杀伤之光!
李曦明直面赫连无疆,可赫连无疆也在【冲阳辖星宝盘】前暴露无疑,比当初的赤罗还要近得多!
天上的『谒天门』失去控制,正在重重的黑气之中沉下来,压制『不空劫』,【光明天涛】则从两侧升起,纠缠住他的法躯。
更致命的是,赫连无疆腹中光彩闪烁,正有一团明阳光彩不断幻灭,与外界呼应,可他来不及镇压,明阳杀伤之光已经照下。
“嗡…”
天中爆起一片光彩,煞气如雨,罗真人身上金光明亮,一人拖住三位怜愍,颇有狼狈,却仍忍不住抬了头,心中微震,忍不住有些羡慕:
‘果然是【冲阳辖星宝盘】…好东西啊…’
‘拖着这么一阵,恐怕已经足够,只是李曦明就算有【冲阳辖星宝盘】在身,顶多击伤赫连无疆,这赫连家是有正统魔修道统的,岂能是个好对付的?”
他罗道人自己修行魔道手段,虽然被江南称为魔修,说白也是紫府金丹道,对赫连无疆的道统是又忌惮又贪婪,更明白其中厉害。
‘他有宝盘好脱身,我这个无依无靠的,还是早作打算!’
他面色一变,出手越发阴狠,一副即将搏命的模样,惹得三人大为忌惮,却见天顶上明阳消散,煞气遍天,那北修终于重新站稳了脚跟。
赫连无疆猿臂蜂腰,面孔极俊,一身上下皆带乌气,盘在衣甲之上,胸前开了一条一寸有余的横缝,露出冰冷的瞳孔,其余的煞气随着他的动作滚滚飘飞。
‘身神通!’
滚滚的煞气神通与彩光汇合,在他身上闪烁,可他的腹部却呈现出拳头大小的空洞来,其中光耀耀一片白色,周边的皮肉混合着煞气正在一点点蠕动,慢慢缩小伤口。
赫连无疆的面孔已经恢复正常,变回原本那俊俏的模样,略有惊异之色,甚至微微一愣:
‘好厉害的心念,毕竟是帝裔,毕竟是十余年破关的人物!’
他这神通可是致命克敌的神妙,一旦入腹,在外的『不空劫』立刻就能沉入其中,以种种手段应敌,眼下倒也不气馁:
‘照样有打法…好在是帝裔,不至于丢了赫连家的脸面,只是拿不下他性命,不好给国师交代…’
在不远处,白金色道袍的男子凭空而立,面上的皮肉同样在不断凝聚,双唇吐出火焰,微微张合,竟然如同神像,有种肃穆之感。
他心中一片平静冰冷,并不慌张,眼下的伤势虽然看着恐怖,也不过失去躯体一角而已,对紫府无致命要害的躯体来说不过尔尔!
‘这才是紫府中期全力出手的实力,而非邺桧拖拖拉拉,不肯多斗的心思!’
他的双唇吐火,身躯则手中倒持金盘,放出玄妙的光晕,身边四颗明星动摇,天光倾泻,与另一侧的煞气对峙。
赫连无疆则法躯与煞气混一,不断从缺口中喷涌出明阳之光,一手持剑,一手持鞭,眼中颇有战意,笑道:
“再来!”
他不知修行何等魔功,身神通尤为奇特,竟然如同云气滚滚,不断与煞气交互,所谓的伤口也压制得极快,从他身上冒出的煞气与『不空劫』混一,渐渐的遮蔽了整片天空,只留下他淡红色的瞳孔。
“我赫连立国多年,尚只能称王族,今日奉命而来,多有冒犯,望着看看帝裔威风!”
他的声音在空中滚滚而作,却没有半点回应,唯余煞气之中的明亮天门耸立,花纹复杂,光芒下照,如同立在煞海之中的唯一光明。
……
小室山。
灰风滚滚,大雨滂沱。
小室山与释修所在隔一径相望,距离最近,释修驻守的实力最强,也是最先斗在一起的地界,此刻已经是一片狼藉。
山上紫意飘摇,紫炁一道灵宝玄阁悬在空中,放出阵阵光辉,在雨中格外显眼,一层层光幕下照,如同飘纱飞舞。
“汀兰!”
这立在阁楼上的女子自然是汀兰真人,此刻正专心运转神通,天空中的声音如同响雷,宝光毫不示弱,在天空中围成阵法五角,将紫光束在其中。
这阵法却并非束着如此简单,这五人一同牵引释土光辉,加持之力已经攀登到顶峰,甚至隐隐互相呼映,使得众人的牵引之光更上一层楼。
这阵法为首的乃是一大胖和尚,肩披袈裟,面带笑意,正是空无一道近年晋升最快的怜愍——虚妄。
如若说空无道在上一次南北之争中赚足了利益,那除去某几个摩诃,虚妄可以说是头号得益者,带头端掉了整个边燕山,立地成就怜愍,骀悉摩诃丢了李玄锋的命数,其实收获还不如他。
于是他在释土的地位可以说是三年一提,明明是新晋的怜愍,如今手里头也持起宝器了,哈哈笑着:
“一日日用无丈水火害了我等同门,如今倒是不趁手了!”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五道光芒一同亮起,汇聚在侧旁骑着赤虎的怜愍身上,他默然无声,只举起宝塔来,汇聚五人之力,骤然落下。
“轰隆!”
金色的宝光云烟冲天而起,在紫色阁楼之上不断倾斜而下,发出阵阵的光辉,空无相怜愍众无疑恨透了她,毕竟打了这么多年架,斗了这么多次法,打不过就回释土,还从未有过如无丈水火和【上相壶】这般令人憎恨的东西!
汀兰倒是不急不缓,【紫座穆灵阁】是灵宝,是紫烟福地传下、以定一地防守闻名,更有五种紫府级别的紫炁锁在灵阁之中为根基,当年她与宁婉一守一攻,连遮卢摩诃都不能攻破,五人虽然结阵,耗也是耗不过她的。
正当几人合围结阵,北边的天空已然冲起片片云彩,粉光的光彩冲上天际,宝光翱翔,琉璃如雨。
‘有怜愍陨落了!’
望望方向,正是奎祈几人在的方位,此刻乌云滚滚,暴雨倾盆,汀兰面上似乎松了口气,可心中没有半分放松,立刻抬眉去望。
虚妄却没有太多惊讶之色,冷冷地看着她。
能从一众法师之中杀出,立地成怜愍,虚妄从来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像他这一类立地怜愍,在释土中的地位很特殊。
释土的位子从来都是有限的,寺庙里不缺僧侣,也不缺法师,莫说僧侣,信来世的法师也多了去了,大把大把的僧侣法师乖乖老死滋养释土,却没有半分晋升之机。
好不容易释土多了个摩诃,分下来几个怜愍位子,成摩诃的自己就带着一批班底,挨个折腾着十年二十年把位置赐了,哪里有位子留给其他人?
而他这等人,在南北之争中得了大气运,使得释土增广,自然而然得了位子,背景也好,手段也好,与众不同,从头到尾,他都是遮卢第一等的心腹,这才被放在此处!
见了汀兰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这女人以一敌多来拖延,必然是太阳道统北进了。
他虚妄才从释土听过,如今的事情不是空无道的事情,也不是释修的事情,那位形同虚设的赵帝亲自从深宫出来,请了国师,商议江北之事。
赵帝无非傀儡,自从奉交金性一事过去,已经毫无价值可言,他唯一的价值就是这北方赵国共主的身份,如同一道盖章,七相如果要一起做什么事情,便取出盖上一下,示意一二。
七相如若没有共识,谁能请出他到朝廷上?赵国朝野震动,赵国国师已经成就大真人,不知要不要亲自南下!
‘奎祈是有魄力…那又如何…’
对于奎祈,虚妄称得上一句佩服,太阳道统底牌众多,北方群龙无首,他也足够果断,至少到了目前,距离北方最远的小室山的援兵还远远没有消息!
结局究竟如何不好说,可虚妄心中已经是灼热一片。
‘一次南北之争,铺平了怜愍之路,若是再有增广释土的大功德…摩诃便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