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池宗。
青峰耸起,云烟缭绕,一旁的大殿之中法光明亮,朱门高沿,复道回廊,三檐四簇,飘忽香烟回旋,一派仙门气象。
一道清光疾驰而来,在阶前停了,化为一华冠男子,两步上去,过了仙槛,飞步入殿,上首的中年人正提笔作画。
这男子神色略有焦急,中年人却先行把他的话堵住,扯他过来看,画上却是一高冠桃树,三只蛟蛇攀附其上,各张爪牙。
右边一只生得肥胖,形态臃肿,尾巴却毒钩锃亮,左边一只瘦小孱弱,可用金漆点了目,朱色画了云,中间一只威武雄壮,却颇有老态。
中年人笑道:
“澹台道友,你看这画…如何?”
华冠男子只好顿下来看画,略略看了两眼,温声道:
“宗主丹青妙手…好…只是树下太空,加一道深池更有看头。”
“哈哈哈哈哈!”司元礼扬声笑了,拍了拍他肩膀:“兄弟好见识。”
华冠男子向他回了礼,低声道:
“我的灵隼从北边回来了,望月湖子时天明,巫山紫焰滔天,彩云滚滚,一片明阳气象,今后恐怕还会波及,至少要笼罩整片望月湖。”
“嚯!”
司元礼一下抬起头来,炯炯的目光看了一眼,摇头叹道:
“害!李曦明身陨了!”
华冠男子皱眉一顿,轻声道:
“按照我先前的推断,他闭关时间应在十二年到十四年以前,如今若是成紫府,时间确实有些太短了。”
“何止太短!”
司元礼摇头道:
“推仙基入升阳要十年左右,纵使萧家给的丹药他用了,他自己又准备了不少宝药,那也要五年!李家不是什么根基深厚的世家,他李曦明也不是屠龙蹇。”
“显化神通就更凶险,需要六年,我不曾与他论过道,不晓得他明阳道有多少理解,姑且算他服下明方天石,撞了大运,过了这关。”
“这随后还有蒙昧,动辄十余年!”
他悠然叹息着,将青色的灵墨磨开,答道:
“这时候出了异象,定然是身陨了!”
见他复又往纸上添墨,画起池子来,华冠男子轻声道:
“可是这异象声势浩大,不同寻常。”
“因为他服了明方天石!”
司元礼摇着头,答道:
“那可是一枚紫府级的宝物,服下了这东西,声势能不浩大吗?天石正对煌关,你澹台近都未必有这条件,他本身就是魏李,修了明阳,又服下紫府宝物,这异象也是理所当然的。”
华冠男子皱眉道:
“难道就不能成了紫府么?”
司元礼稍稍思量,答道:
“原本有可能,他毕竟是魏李,兴许家中传了什么法门,证明阳独有优势,他才敢去用明方天石…可诸位大人岂会想不到这一点?”
“只要他用了,就不须管他,他一蒙昧要几十年,即使成了又怎么样?在此之前,李周巍早就被解决了…他要是争气,能成明阳紫府也不错,又在北方,正好挡着释修…可惜…如今身陨了。”
“不过…听说他软弱,就算他过了神通那一关,又怎么度无尽幻想呢?终究一场空。”
华冠男子澹台近终于无话可说,静静等在身旁,司元礼把画收拾好,递到他手中,迈开步子就出去了。
澹台近摊开一看,桃树底下果然多了一小池塘,这左边的蛟蛇大半身子被塘沿盖进去,显得越发瘦小了。
司元礼这头出了主峰,一路驾云飞入另外一峰,这峰上阁楼独立,如同悬浮在云雾之中,诸多玉符挂在上头,摇摇晃晃,叮当作响。
“曦治道友!”
司元礼踏步进了阁中,正撞见李曦治捧着玉简读书,他已经有了些中年模样,依旧儒雅大方,贵气不减,可积年的阁主生涯显然让他更有雅气了。
“见过宗主!”
李曦治连忙起身来迎,司元礼不敢大意,连忙扶他,心中是忌惮难言。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法术也不知道到了何等地步了!”
整个青池宗,能让他司元礼忌惮的也唯有眼前这人了…
在司元礼看来,李曦治的心机简直深不可测,明明是个术法一道的奇才,可自从十余岁入宗始,居然毫无他法术方面的名声,恐怕连袁湍都被他骗过去了!
“甚至连当年拓跋重原追杀他,生死一线都不曾暴露出来!”
直到礁海一战闻名,司元礼这才知道眼前这人才是李家曦月代最厉害的天才,在法术方面的天赋甚至还要超过当年被誉为术法天才的郁慕仙!
“若非他妻子是杨家人…定然要结下亲缘,收为己用才对…罢了罢了,如今也不差了!”
他心中沉沉,面上却浮现出忧虑之色,低声道:
“曦治,望月湖出事了!”
李曦治果然动色皱眉,司元礼将前后讲了,话语自然与先前毫不相同,提及李曦明委婉动听,旁敲侧击。
李曦治自己也有了解不少紫府之事,听着司元礼这样一说,心中顿时一空,缓缓闭目吐息,低声道:
“宗主的意思是…我弟弟他…恐怕是突破失败身陨了!”
司元礼迟疑点头,答道:
“也未必…兴许他突破成功…”
李曦治明白他是客气话,静静立了几息,这才恭声道:
“多谢宗主告知,我却不多招待了。”
司元礼连道明白,驾风退出去,李曦治送他离开,强撑着到了阁中,这才闭目垂泪,这男人面上亮晶晶的泪水闪动,只吐出五个字来
‘明儿不容易……’
李曦治眯了眯眼,用法力止了泪水,一边从案上扯出信来,点了墨书写,心中渐渐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