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她对顾奶奶一点都不懂得谦虚的性格已经很了解了,她又提了个想法:“奶奶,咱们家可以在那一片再买屋子,到时候爹娘也可以去镇上,顾森顾木长大了也是住大一点的房子宽敞,那侧房可以给下人住。而且,房子可以出租,镇上有彭举人的私塾在,不缺学生来租房子。”
顾奶奶一听,倒是有道理:“之前同桃娘子聊天的时候,听她说起过他们那栋房子的租金,一年要一两银子,这房子出租也是很好,将来不出租了,便是卖了,这些租金也是白挣的。”镇上的房子租金便宜,但是同样的,房子也便宜。不过,“我先买地,房子也瞧着。”
顾灵:“您高兴,怎么着都好。”
……
顾兰从家里走出去之后,一直有些迷茫,不知不觉间,到了朱家。朱家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的贫穷,朱母带着朱妹妹做女红能挣钱,朱策抄书也能挣钱,家里买了地也是租给村民的,只是他们不会张扬,所以在外人眼中,以为他们很穷。
“兰姐姐。”朱芙吃了午饭,刚刚整理好一切,在院子里休息了一会儿。即便是做女红,她和娘亲也会适当的休息,因为女红做久了,视线会模糊,更甚严重的话,眼睛会瞎,所以她们都非常的爱护眼睛。
顾兰也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朱家,她扬起一个笑:“芙妹。”
朱芙走到她身边,神秘兮兮的道:“兰姐姐,我方才去溪边洗碗的时候,听到大家在说顾灵从镇上回来了,还画画卖了钱,给顾家买了肉回来了,她可很厉害啊。”朱芙的声音很率真。她是羡慕顾灵的,不仅仅是朱芙,应该说顾灵是桃水村所有同龄姑娘羡慕的对象。她不用干活,每年都能穿新衣服,长得好看,皮肤又白嫩,哪个姑娘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顾兰点点头:“是买了肉。”还给他们家也送去了一碗猪蹄,所以,她更加想不明白了,奶奶怎么会愿意把肉给他们家?不过说到银子,之前的九两银子是写了欠条的,这会儿才过了半个月就来还了,所以顾兰确定之前顾家的确没有银子了,不然有银子不打算给的话,没有必要半个月后再给。
那么,现在的银子哪里来的?真的是顾灵画画挣来的吗?
想到这个,顾兰忍不住问:“芙妹妹,画画真正的挣钱吗?”
朱芙今年也才十三岁,因为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比同龄人懂事些。她道:“如果有人看中了,自然是能挣钱的。”比如她哥哥之前在镇上的酒楼和同窗一起写诗作画过,作的画被人看中了,卖了十两银子,这是哥哥把银子拿回来的时候说的。当日娘亲还大概意外,一幅画能卖十两银子,哥哥说,这是运气好,偶尔能碰到一回看重画的,毕竟他只是一介布衣,在画上并没有天赋,所以能卖一回已是天大的运气了。
“那顾灵的画能卖十两银子吗?”顾兰问。
朱芙摇摇头:“怎么可能?她月前才去私塾,就算学的好,也没有那么快吧。”朱芙觉得顾灵的画不可能比她哥哥的画好。倒不是她看不起顾灵,也不是在她心中哥哥是最厉害的,而是顾灵进入私塾的时间实在短,短时间内哪里能画得出那么值钱的画。
“也是。”顾兰也觉得朱芙的话有道理,所以她奶奶是吹的。
朱芙想了想:“兰姐姐,不如我们去问问顾灵画的是什么?”她性格活泼,对顾灵的画确实很好奇,主要是大家都在说顾灵卖了画挣钱了,毕竟大家都是农女,突然有个人不一样了,谁不好奇呢?
“这……这不太好吧?画画这种事情,她会说吗?”顾兰虽然这样说,但其实是不想去,她觉得没面子。但是,她也想知道。关于顾兰的点点滴滴,她都抗拒不了想知道的心。
朱芙笑嘻嘻的道:“这又没什么?我们不是临摹她的话,也不是偷师啊,好的画是可以欣赏的。就像那些画坛大家,他们画了画不就是流芳百世给人看的吗?”
“这个……”顾兰心底也有些痒痒的。
“走吧,我们去看看呗。”朱芙挽住顾兰的手,拉着她往顾家走去。
顾兰就顺着她被拉走了。
顾灵自然不知道女主和男主的妹妹在向她靠进,她在院子里画了跳房子的图,正在教两个弟弟跳房子呢。
顾兰和朱芙到的时候,她正金鸡独立的在跳,看的她们很好奇。
“兰姐姐。”顾森看到了门口的两人,出声叫道。
顾灵闻言,抬头看去,只见院子门口站着顾兰和一个陌生的姑娘,顾灵有原主的记忆,却也不记得见过这个姑娘。实在是原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朱芙平日里在家里做女红绣帕子荷包的,也极少出门,故而原主就不认识朱芙了,可朱芙是认识原主的。“兰姐姐……”顾灵放下脚,欢快的跑了过去,“你知道我从镇上来了,所以来看我吗?”她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其实顾灵不会演戏,但是多亏了原主长相嫩,又有点憨,所以顾兰也看不出她在装。
见顾灵如此高兴自己过来,顾兰心中又是复杂。她恨这个堂妹占尽了顾家一切的便宜,可是偏偏她又是这样一幅年轻不知事的样子。
“兰姐姐?”见顾兰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顾灵又叫了一声。
顾兰回过神:“灵儿,这是朱芙妹妹,我们听说你的画卖了大价钱,所以过来看看,想知道是怎样的好画,不知道能否给我们欣赏一下。”
顾灵一听朱芙的名字便知道了:“朱姑娘好,你是朱家姐夫的妹妹吗?”
朱芙忙点点头:“是的,朱策是我哥哥,算起来我们也是亲戚呢,今日上门唠叨了,不知顾姑娘可否让我们观画?”
顾兰听到顾灵唤朱策姐夫,也有一些不自在。
顾灵笑道:“不唠叨不唠叨,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事儿做呢。只不过原来的画已经卖掉了,我现在倒是能画得出来,可是家中没有纸和笔墨。”
朱芙道:“这简单,我家中有纸和笔墨,不知道顾姑娘可愿意前往一画?”
顾灵:“好呀。”说着,又朝里面喊了一声,“奶奶,娘,我去朱家妹妹家坐一会儿。”
顾奶奶在厨房里和杜嬷嬷聊天,听到顾灵的声音应了声:“哎。”
屈氏正迫不及待的做衣服呢,哪管顾灵去哪里。再说了,农村里的姑娘都是自个儿自动的,没有那么多规矩。“去吧去吧,别玩的忘了回镇上的时辰。”
于是,一行三人便去了朱家。
“顾姑娘,你怎么突然想到去上学了?”路上,朱芙好奇的问。
顾兰也惦记着这件事,但是要她放下脸问顾灵,她又不愿意,此刻听到朱芙问了,她不由仔细的听着。
顾灵虽然没想到朱芙会问这个,不过她随口就说了老太太当时骗家人的借口,她半是娇嗔半是埋怨道:“这事儿还是奶奶乱听道士的话引起的。”
顾兰心里头好奇,这关道士什么事情?
朱芙也一脸好奇的看着顾灵。
顾灵道:“这得从我们分家的第二日说起,那日奶奶带着我去镇上医馆看脑袋,我们到了镇上,有个道士迎了上来,便说我是什么女状元下凡的,虽然走不了科举的路子,但是如果去私塾念书,将来定然有所成就。”
“不会是道士和私塾连起来骗人吧?”朱芙道。
顾兰也有此想法。
顾灵又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奶奶很相信道士,当下便带着我去彭举人家的女子私塾报名了。哎……我也没有办法。”
顾兰心想,奶奶的想法一出一出的,顾家中谁也左右不了。如果是这样,顾灵去私塾念书倒也是说得通了,毕竟在奶奶心里,顾灵一直是珍宝,说她是天上女状元下凡,奶奶肯定是信的。
顾奶奶的确会信。
朱芙一听:“如果是彭举人的私塾,那定然不会和道士连起来骗人。我哥哥说过,彭举人的私塾是镇上最好的私塾,就是拿到县城去比,也是顶顶好的,除了县学里,别的私塾还比不上。”
顾灵笑道:“朱姑娘说的有理,我也是去了私塾之后,接触了很多同窗,还有夫子和先生,才觉得私塾很有趣,夫子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说到这里,她突然上前几步,在顾兰面前站定,把顾兰弄的一愣时,她行了一个标准的歉礼,“兰姐姐,妹妹往年性子憨,不懂庶事,故而不知奶奶偏宠我,却待兰姐姐、小兰和二兰妹妹极为苛刻这件事,会伤害到你们。
而今妹妹进了私塾得夫子教育才知道,这件事对你们的心灵会造成极大的伤害,这伤害可能一时愈合不了。然而奶奶年级已大了,性格也左了,怕是改不了了,但妹妹会时时约束她、提醒她。妹妹在此,郑重代替奶奶向姐姐道歉,往后妹妹也欠下姐姐这个人情,还请姐姐不要怪奶奶。”
顾灵起先是没有想到这步的,多亏了朱芙提起,她才突然想到。不管怎么说,这辈子她是顾灵,想要缓和和顾兰的关系,第一步都该是她走出的。她走出了,顾兰如果还不放下,不管什么手段,她都接,到时她不会留情。
“兰姐姐,对不起。”顾兰道。原主的确欠顾兰一句对不起。
顾兰看着顾灵,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一心带着仇恨而来,这辈子不想和顾家善终。可是,在听到顾灵的这些话时,满腔的委屈突然有了发泄的地方。
重生以来,即便对着她娘,她都只想大声的指责,她哭不出来,唯独顾灵的这些话,这句对不起,让她哭的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