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控制好之后,皇帝也病倒了。
当年征战天下本就受过不少伤,后来为了对付大月劳心劳力,积劳成疾,拖了这么多年,本来就是大家的心头之忧,这次太子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皇帝能够一力稳住局势直到最后就不错了,过后怎么扛得住被亲生儿子逼宫的愤怒和失望?
皇后和太医日夜在旁侧,折子直接由黄门郎递到龙榻之前来,能抉择的都由皇后抉择,不好抉择的才请示皇帝意见。
裴瞻走到乾清宫外时,大殿里头正好传来一震皇帝剧烈的咳嗽声,皇后的身影立刻在敞开的窗户内出现了。
宫人们又进进出出,那忙碌的景象使裴瞻又转过了身子,对着前方的琉璃瓦凝起了双眉。
“五哥?”
程持礼在庑廊之下一声惊讶,然后快步赶了上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不去见皇上吗?我正要找你!”
裴瞻迈向了阶梯:“我没什么要事,就是过来瞧瞧。皇上这会儿好像有些不太舒服,我不便入内惊扰。”
说到这儿,他看着程持礼手里的折子:“你找我做什么?这是哪里的?”
程持礼道:“是兵部核查宫内禁卫军之后的回话折子,我爹他们监督查完之后,让我递进来。”
说完他招呼了一句:“你先等等我,我入内交给黄门郎就来!”
说完他跨了门槛。
裴瞻下了阶梯,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在偏僻甬道处的栏杆上坐了下来。
程持礼一路飞奔出来,找到了他后就说道:“你案子都交给了三司审理,负责监审的也是裴叔他们,最近没什么事了吧?”
裴瞻道:“你找我有事?”
“我就是关心你,”程持礼看看左右,然后压低声音,“小姑姑她最近这几日跟你说什么了吗?”
裴瞻瞥他:“她要和我说什么?”
程持礼脖子一梗:“你怎么忘了呀?小姑姑之前说,等到把仇一报,她跟你就要散伙,你该不会觉得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吧?”
裴瞻脸色沉了一点:“记得又如何?她这不是没说吗?她是个最重情义之人,成亲两三个月了,说不定她改变主意了呢?”
“两三个月算个球!”程持礼道,“她跟徐胤还有六年情份呢!你这两三个月跟人家比?”
裴瞻脸黑了,站起来往宫门处走。
程持礼追上来,腿又没人家长,一直到出了宫门,才终于在裴瞻上马的时候撵上了他。
“你别走啊!我这给你着急呢!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天天在外面不回家,你是不是怕一回去,她就要跟你提散伙的事儿?”
裴瞻懒得理他,直接打马上了街头。
程持礼又跟了上去。
这一跟就直接跟到了裴府。
进了裴瞻的院子,程持礼这再也憋不住了,他抢前几步,将它堵在了小花园里头,“你躲什么呀?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堂堂的平西将军,事情来了不去面对,你能躲到哪儿去?”
裴瞻叉腰:“你有完没完?”
程持礼嘿嘿两声,袖着两手将他上下打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初你拿捏着我,像我搓泥丸似的捏圆又搓扁,现在我不得看看你的好戏?”
裴瞻瞅他一眼,甩开他又往前走去。
程持礼道:“我去告诉小姑姑,说你故意躲着他,就是不想兑现当初的约定!
“你想耍赖皮,想悔约!
“当时杜三太太想悔婚,你看看小姑姑是怎么应对的?
“你要是真敢耍赖皮,你就看看她怎么对你吧!”
眼看着就要走出花园的裴瞻猛地停住脚步,随后倏然转身,几个跨步就上来把见状不好就要往外逃的程持礼给揪住了!
“你干什么?!”
程持礼挣扎嚷嚷,“我告诉你,这次你威胁我也没有用!我绝对不会帮你的!你也休想再拿捏我!”
裴瞻双眼一眯,张嘴就要说话,看了他片刻之后,他却又把嘴闭上了。
随后揪住他后领子的那只手也放了开来。
程持礼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出花园,原本准备好的一些幸灾乐祸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他搔了搔脑袋:“他这不对劲啊!……”
“七叔你说谁不对劲呢?”
这时候胳肢窝底下又传来了声音。
程持礼低头,只见梁瑄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旁。
他说道:“没事儿,我就说刚才那只飞过去的大雁。”
他打量着梁瑄:“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听说你祖母和二祖母都回来了,你不回去?”
“嗐,别提了!”梁瑄摆手,“她们是回来了,可是我母亲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给祖母和二祖母磕了头,她就把我打发到这儿来了。
“可我到了才知道,五婶她竟然又去我家了!”
程持礼心下咯噔:“你五婶回去见你祖母他们了?那他们都说了啥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啊!”梁瑄摊手。
程持礼若有所思看了看裴瞻离去的方向,然后立马说道:“我估计你五叔今儿是不会出去了。你也哪都别去了,就留下来盯着点他们俩,看看你五婶会不会跟他说什么?”
梁瑄翻了个白眼:“就我五叔那舔媳妇儿的熊样,他们俩还能说什么?肯定就是躲被窝里说悄悄话呗!”
程持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那不可能!你五婶根本就还没有让他进被窝!”
梁瑄惊讶的把嘴张圆了:“不可能吧?成了亲不就该睡一个被窝吗?”
“他们不一样!”程持礼把嘴凑到他耳边,“他们是假的!”
梁瑄更惊讶了:“当真?”
程持礼把腰挺了起来:“你要是不信,回头就悄悄地留意留意。凭你这脑袋瓜子,还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