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定定望着前方,目光深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但有了这块从徐家拿到的牌子,有些事情却能说得通了。”
梁郅顿了下:“比如呢?”
傅真吸气:“比如,他明明说他是潭州人,却出现在距离潭州数千里之遥的西北战场。
“又比如,他说着一口潭州话,看上去是货真价实的南边人,却能在短短三天之内,找到关外的胡姬当师父,学会吹笛子。
“这些都能够说明他跟外族有渊源。”
梁郅不由自主的附和点头:“没错,不管他过去装的有多么像,总归还是会留下些破绽。看来新学的不但跟翼王府有关,恐怕还跟翼王府关系甚大。
“不然他年纪轻轻,身边怎么会有那么多杀手?有那么多人替他办事?
“只是我却仍不明白,如果他是翼王府内重要的人,他又为什么会有个祖籍在南方的父亲?”
“如果他们用来暗中联络,或者说用来发号施令的是翼王府的牌子,那他的身世自然还有可疑之处。”
“可你说他会说潭州话,”梁郅道,“如果他不是潭州人,没有一个潭州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会说当地方言呢?关键是,为什么偏偏是潭州?”
这一席话问得傅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梁郅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值得深究。
她跟徐胤在一起那么多年,徐胤一口潭州方言说的十分地道,这是毋庸置疑的,当时军营中许多潭州籍的将士都可以佐证。
那么他没有在潭州长时间生活的情况下,就必然得有一个说潭州话的亲人长时间影响他,如此才能够做到。
所以,如果徐胤是大月人,跟潭州的渊源又是怎么生起来的?
“那个家丁也挺奇怪,蒋林说,徐胤打发周谊带去潭州的人全都是他们信赖之人,既然是信赖之人,怎么又会跳出来解救蒋林他们?
“他们回来的太早了,应该继续遵守挖掘才是!”
傅真扭头看了他一眼:“他们还留了人在那里。”
“这还差不多!”
梁郅有些摩拳擦掌了。
傅真心思却飞了开去:“我原以为徐家在潭州的祖宅不过是空置而已,没想到暗中还做了这么大的用处。
“如此看来这些年里徐胤暗中的动作挺大,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这可绝不像是只为了当个高官这么简单了。
“他搞这么多的动作,荣王府一点都不知道?”梁郅又起疑惑:“荣王府会不会是他的帮凶?”
傅真不觉得是。
因为荣王不会甘于当徐胤的副手,再说到目前为止,徐胤并没有拿下荣王。
不过想了想之后,她还是道:“禇王府的事情,禇钰最清楚。你把他叫过来问问。”
梁郅听到这话立刻站起来:“他正想找你呢!早知道你愿意见他,我刚才就把他带过来了!”
傅真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他见我干什么?”
“他说你是他的恩人,现在他伤好了,他要来见你,要来拜谢。”
傅真闻言笑了一下:“你去接他来吧!就是注意点,别让别人给看见了。”
她一面说一面把蒋林带回来的账册文书叠起来。
这些都是正常的开支记录和生意往来,没有太大的用处,回头给裴瞻看看怎么处理。
可就在她折叠的半途,一张盖着熟悉印记的文书跳入了她的眼帘——
“是宁家商号的印章?”
刚把人吩咐下去的梁郅一回头也正好看到了,如今都快把宁家当成第二个家的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傅真飞快的把这张文书抽出来,这一看之下她脸色就变了:“宁家商船的装货单子?他怎么会有这单子??”
话说完之后的脸色又是一变:“……何群英?!”
她腾地站起来:“何群英要让两条船,是要给徐胤装东西?!”
何群英早已经被徐胤拉拢过去,而徐家和宁家在商船上唯一有交集的就是被何群英借走的那两条船了!
这不是已经明摆着了吗?
那两条船原来真正的雇主是徐胤这狗贼!
“船到哪儿了?!”
“出发都快二十来日了,算行程只怕已经到通州了,——你快带人去看姓徐的这两天有没有出城?!还没有出城的话,就把他盯死了,船靠岸之后,他一定会去码头!我们必须想办法抢在他前面,把这两条船从头到尾扒干净!”
徐胤七弯八拐地找到宁家要船,要装的肯定不会是寻常之物,这怎么能不赶在半途立即开扒?
梁郅也知情况要紧,当下就飞奔了出去!
傅真拿着手上的文书看了又看,也忍不住咬紧牙关朝桌上捶了一拳。
姓徐的狗贼!
好事不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倒是使的怪溜!
宁家船有护国大将军府为靠,哪怕他们比从前更加要求船夫遵纪守法,南北通行也势必要比一般船更容易,他要达成的目的,借用宁家商船是最好不过了!
这么说来,当初何群英使出那套话术来游说裴瞻,也是早有预谋的了!
关于宁老爷子的死因,只怕就是姓徐的支使何群英这么说的,宁老爷子的死背后,关联着白玉湖同血案,只要提到宁老爷子死因有异,裴瞻怎会无动于衷?
只有姓徐的拥有这样的城府!
“五婶!……”
硕大一颗肉丸子从门外飞扑进来,投入了傅真怀里:“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来?我不是你的斥候了吗?”
傅真快速把文书收了,说道:“当然是我的斥候。现在,该你表现的时刻到了!徐胤的儿子你熟吗?”
“濂哥儿?”梁瑄抬起头,“熟啊,怎么不熟!从前那个徐侍郎还带他到梁家来玩过呢!自从他娘被关起来之后,他爹现在都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