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妃险些就要绷不住,好在这时候门外来了人:
“禀王爷,宋大人下帖子来,说是宋府别院里的荷池莲花盛开了,特邀王爷前往郊外赏荷。”
荣王转头,接过了他手里的帖子。
荣王妃道:“说起来,王爷也真是有好些日子没出去了。”
荣王嗯了一声,把看完了的帖子递回去:“回话给宋大人,天热,本王懒怠出门。”
荣王妃说道:“宋谊当初乃是王爷一手推举上去的,也算是咱们家的半个家臣了,别家可以不去,若连宋家的应酬也推了,恐怕要引外人猜疑咱们家是不是犯什么大事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间长了那不就跟禁足似的了?
荣王听到这里,神情开始动摇。
荣王妃又叹道:“外人只觉得咱们这些皇亲国戚占了便宜,哪里知道天潢贵胄也不好当,须得处处小心,处处三思,哪有平民百姓那般逍遥自在?”
荣王最近正被身份所扰,听到此处就转向了下人:“让宋大人在城门外等。”
“是。”
荣王妃见状,袖子里紧攥的双手方才松了下来。
……
再度伺候荣王更换了外出的袍服,又送他出了门,荣王妃也立刻回了自己房。
关上门后,她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铜钥匙,双手又颤抖起来。
荣王没有想到,就在刚刚换荷包的时候,她拿另外一把铜钥匙将真的钥匙替换了出来,如此瞒天过海,离揭露他的秘密只差前往祠堂开锁那一步。
不过既然是冲着拿钥匙去的,自然她也得安排好后续。所以宋谊也是她用计请出来配合的,荣王既然出了城,那今天夜里自然是会被绊住回不来。
“传侍卫进来见我!”
她打开门吩咐了一声,同时将钥匙又收回了袖子里。
她只有今天夜里一次机会,必须早做准备,一举成功。明日等荣王回来,这钥匙必然还得悄悄送回去的。
侍卫很快来了,还是昨天夜里那两个。她吩咐道:“传令下去,今天夜里我要去佛堂诵经,多叫几个侍卫到佛堂来守着。”
佛堂离宗庙不远,以此为由先去佛堂打点,晚上行动时则会更加便利。
侍卫前往佛堂的一番举动,在王府再正常不过。
然而傍晚时分连冗听到了这消息,还是把他告知给了正在园子里漫步的徐胤。
“你是说,多日不曾出门的王爷今日被宋谊邀走了,而且天黑前还打发人回来说不会回府。
“而这个时候本应该盯着他寻找扇子下落的王妃却趁着他不在,忽然要去佛堂诵经?”
徐胤说到这里负起了双手,凝眉望着薄暮下的一树繁花,“这不年不节的,突然诵什么经?她也不是什么慈悲之人,什么时候倒成了信徒?”
“正是因为此举反常,小的才不敢大意,前来禀报。”连冗跟上了他的脚步。
荣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人还能不清楚吗?
她这一辈子何曾虔诚信过佛?
每次去白鹤寺上香,说的好听是去拜菩萨,但却每次都是应付场合,从来没有一次是她主动顺着心意前往。
徐胤停在花树面前,撵下枝头一朵花,寻思片刻道:“先让人跟着去佛堂盯着看看。”
“是。”
连冗退下之后,徐胤眉头深凝地站了一会儿,才又把指尖已碾碎的花果断丢掉。
荣王府仆从如云,忠诚者有之,心怀贪欲者也有之,徐胤在荣王府走动多年,收买一两个眼线不足为奇。
徐胤刚用过晚膳,连冗就又进来了。
“王府传来消息,说王妃早早地进驻了佛堂,只带了身边的高嬷嬷一人,余者只有侍卫。禇钰下晌求见王妃,想随她去佛堂为祭日即将到来的亡父焚香祷告,也被拒。”
徐胤听完之后半日未语,再半日,他倏地站起来:“去备轿,我们进王府去串串门。”
连冗问道:“要带多少人手?”
徐胤深望他:“叫冯胜他们四个去便可。人不宜过多,避免打草惊蛇。”
连冗点头。
没有月光的夜里,夜幕完全沉下来之后,天色就尽黑了。
荣王妃坐在蒲团上,心不在焉地敲了一会儿木鱼,在高嬷嬷端茶进来时,总是耐不住性子,放下念珠站了起来。
“四面都太平吗?”
“太平。”高嬷嬷点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值夜的两个下人都离得远远的,而且今夜他们还被安排了更换庙前石灯的差事,至少有半个时辰不会去后堂。”
荣王妃点头,看了一眼桌上漏刻,“那就传话下去,两刻钟之后,亥正时分过去。”
天潢贵胄的确不是自由身,不但处处人言可畏,而且还处处隔墙有耳。
虽然至今为止她没拿到把柄,却也知道,就像她在章氏、荣王以及后头的侧妃们身边都安插了眼线一样,她自己的身边也不是那么干净的。
水至清则无鱼,平日算不得什么,可到了关键时刻,却不能不严加提防。
胡乱再颂了几页经,约定的时辰就到了。
她让高嬷嬷开门,自己避过灯光覆盖范围,从侧门走出了庑廊。
侍卫们就在此处,主仆相互打了个眼色,就轻车熟路朝着祠堂走去。
不多时就又到了黑黝黝的祠堂门口,留下几个侍卫在外看守,她只带了二人入内。
亮起了夜明珠,掏出铜钥匙,激动到颤抖的手试了好几次才插入钥匙孔。
但是这一插入,钥匙与锁孔竟严丝合缝!
荣王妃心头血热乎乎地往喉头涌,她勉力往下咽了一口,稳住双手扭动铜匙,就听啪嗒一声,同时锁住了三个抽屉的铜锁就应声而开了!
她不假思索拉开最上方第一个抽屉,当中存放的几件物事霎时就出现在了珠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