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经过天子的授意之后,朝廷终于快马传信洛阳,令常岁宁驻扎洛阳的部将出兵驰援京师——于朝廷而言,这是迫不得已才做下的决定。
他们深知常岁宁的野心,此时让常岁宁的部将光明正大地入京,无异于引另一头狼入室,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能到这最后关头才做下决定,可朝廷此刻已经别无选择。
若能让两头豺狼互搏,却也好过让朝廷被一口啃噬殆尽!
然而他们所不清楚的是,常岁宁用以驻扎洛阳的兵力此时不足两万,其余兵力皆分散在河南道及河北道各州,短时日内并无法调集大量兵力。
而常岁宁此刻远在阴山前线,尚不知京畿具体情形,洛阳城中真正可以代为做主的人是骆观临。
骆观临反复思量并与众军士幕僚再三商榷之后,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决定。
骆观临纵观大局,此刻无比清楚,这场来势汹汹由民愤而起的浩劫,已非是他们可以阻止的,若非要在此时插手,便是中计……中荣王所设之计。
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而卞春梁这一路而来太过顺畅,若说其中没有荣王的手笔,骆观临绝不相信。
女帝中计了。
从决定出兵山南西道的那一刻起,女帝便已经中计了。
而若洛阳在此时代表节使出兵,便等同要正面与卞军及民心互搏,胜负难料之下,至少也要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到那时,受益的渔翁,便只有荣王府。
是否要出兵援助京师,这不是对道德底线的考验,而是一个巨大的诱饵。
卞军此时距离京畿只剩一步之遥,一路上所带来的动荡死伤已经无可挽回,卞军也未留给任何人阻拦的机会。
至此,京师易主几乎已成定局,若此时出兵,必然无关道德,更无关忠诚,而只出于一个政治目的动机——趁乱入主京师!
这是一个庞大的诱惑,皇权咫尺可望,骆观临也一度心动,可他很快冷静下来……
因为节使带走了大半兵力,并仍在陆续调兵去往北境,此时洛阳可以调用的兵力不多,若将分散驻守在各处的兵力召集而来,便会让初才平定的各州陷入空守,而一旦失去了兵力威慑,那些尚且没有养出忠诚觉悟的人,定会借机起事……一个不慎,便会让节使辛辛苦苦平定的局面再次重归动荡,使无数百姓再次陷入煎熬流离。
而即便如此,没有节使亲自坐镇领兵,他们赶赴京师对上卞军,也绝无轻松稳赢的可能。
同时,荣王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顺利谋夺京师,即便他们击退了卞军,下一刻荣王必然便会举兵“清君侧”,到那时,战疲的他们,对上荣王大军,便只能落得一个任人宰割作为收场。
所以,荣王在向天子设局之际,也早已将他们节使谋算了进去,卞春梁亦只是荣王的一颗棋子——荣王最乐意看到的是这三者互相厮杀,最大程度地消耗彼此。
在这场厮杀中,京师既是诱饵,也是屠场,而荣王是静立于场外的收割者。
史书之上,也已无数次为缺乏耐心与定性的野心者写明了悲惨的结局。
如今在骆观临看来,他的主公有经世之才,该是傲立的参天树,而非如昙花匆匆一现。
故而,在常岁宁的回信送达洛阳之前,骆观临决意不入此局。
但面对京师的传书,骆观临也并未打算就此无视。
“荣王殿下如此费心设局,我等若什么都不做,岂不白费设局者一番心意——”骆观临拿有来有往的语气道:“传书京师,京畿大势已去,洛阳短时日内无法调集充足兵力,还请天子与储君屈尊移驾东都!我等愿于洛阳恭候天子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