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宁:“此时圣旨在此,那阿爹要回寿州寻人商议此事,治罪李逸吗?”
常阔一时未答。
夜色中,女孩子接着说道:“大军改变了行军路线,不会随阿爹前往和州了,此乃李逸之计,欲使阿爹战死于和州。”
“他们料到我哪怕一时等不到大军前来,也会前去支援和州……”常阔道:“若叫他料中,岁宁是否也会觉得阿爹太过愚蠢,不知变通,一心求死?”
少女眼中亮起笑意,微抬下颌,似有几分骄傲:“我只会觉得阿爹人品与威望实在厚重,就连阴沟里的老鼠也深信不疑。”
常阔一怔之后,忽然笑起来,却笑得眼底一阵湿热:“阿爹有宁宁此言,实是此生无憾了!”
在这世上有许多歪理,譬如,一个人所谓的“善良心软”,有时会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手中的刀。
若知前方是险境陷阱,却仍要为这一份“善”而执意前往,更是实打实的“愚善”。
但此时仍有人赞成他的“愚善”,甚至为他的“愚善”骄傲。
他另不知道的是,这个肯为他的愚善而骄傲的人,还存下了一份绝不让他的善成为愚善的决心。
武将之善,善在苍生,故而尤为可贵。但武将的善,也很危险,危在自身,故而需要保护。而老常的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曾经是她一路放纵养出来的,那便当由她来竭力保护到底。
她问:“阿爹可曾打过‘明知不可为’的仗?”
“当然。”常阔道:“不止一场。”
“那便是了。”常岁宁道:“李逸料中阿爹必去和州,那便让他料中这一半好了,但剩下的一半,他说了不算,我与阿爹说了算。”
“说得好!区区鼠目寸光,岂能什么都叫它料准了去!”常阔心下再无半分犹豫:“那便先定和州,再回去收拾那只臭老鼠!”
“我与阿爹同去。”常岁宁立时道:“此一战未必一定‘不可为’,我路上想了两计,不知可行否,路上细说与阿爹听。”
常阔神情一正,眨了下大牛眼,试着问:“哪两计?不如现下便说来给阿爹听听?”
常岁宁也眨了下眼:“那阿爹还会带上我吗?”
第234章 会有援军吗
常阔看了会儿女儿,适才认真道:“宁宁,和州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常岁宁也认真反问:“为何阿爹能去?”
“因为阿爹是将军。”常阔道:“纵不为朝廷,将军亦有护卫百姓之职,此乃从军者应尽的天职。”
“从军者有天职,寻常人也有,于危时退敌,便是人之天职,亦是天性本能。”少女的声音不重,却清晰有力:“将军也好,阿爹也罢,都不能阻我退敌之本能。”
少女半点也不乖从,全然没有“以父为天”的自觉,没有商议没有请求,而是在与父亲谈论“为人”的天性。
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兵服,一路而来风尘仆仆,嘴唇微干裂,只一双眼睛依旧湛亮,此刻头顶繁星闪动,似有星月披于其身,带走了她的狼狈之余,似将她化作了一把光华将绽的刀剑。
坚韧,锋利,灼目。
这锋芒显露之下的灼目之色,令常阔想到了此刻供于玄策府中的那把曜日剑,殿下的剑。
此一瞬,他似被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流星陡然冲击,这冲击之感一刹那贯穿至灵魂深处,似有什么熟悉的连结之感在此时蓦然苏醒。
常阔立在原处,一时怔住。
“此刻死守和州城的刺史夫人及其子,也非从军者。刺史的妻儿可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