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大云寺不算平静。
这份不平静未能蔓延到庄严寂静的天女塔内,深夜未眠的常岁宁在塔中推开窗棂,视线鬼使神差地落在了塔院中石桌的方向。
夜色星光与灯火交织间,她似乎又看到了青年于夜色中静坐的背影。
她眨了下眼,那道背影即消失不见了。
常岁宁回过神,遥遥望向塔外。
并州之事紧急,随时都有可能生出变故,片刻耽搁不得,而他此番秘密出京需要避人耳目,今夜动身无疑是个好选择。
常岁宁便开始想,他会从哪个城门出京,出城后会选择走哪条路。
大盛舆图就刻在她脑海中,自京师通往并州需要经过的城池与大小官道,此刻均浮现在她眼前,一并出现的还有青年策马而行踏山涉水的身影。
常岁宁靠在窗棂处托腮静思许久。
一行人马正在夜色中驰行。
此时,那为首着玄袍之人忽然慢下,收束了缰绳。
紧随其后的元祥跟着停马,同时摸向腰间佩刀,警惕环顾四周,却见自家都督正侧首静静遥望某处。
元祥跟着看过去,默默将半出鞘的刀按了回去。
原来是经过大云寺了,难怪。
贴心如元祥,此刻便提议道::“大都督……既然都经过了,那不然咱们去寺中上一炷香吧?我每回出远门时,我阿娘都会帮我上香念一念的!”
言毕,元祥自心底生出一股自我惊艳之感。
不是他说,他也太擅长捉摸上峰心思了吧?
且这个理由简直完美!
崔璟当真也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太晚了,寺门已闭,不便搅扰寺中僧人。”
元祥想了想:“那咱们可以翻墙进去,反正寺庙周围守着的都是自己人!”
崔璟:“……”
他倒不至于行如此鬼祟之举。
且他有要务在身,既是秘密出行,便不可节外生枝。
如若只是为偷偷见她一面,便如此儿戏行事,那样的他岂配去见她,又怎配成为替她统领玄策军的那个人。
崔璟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佩帏之上。
那里装有两颗栗子在。
他遥遥望向大云寺的方向,寺中最高处为天女塔,塔中此际灯火微淡,如星子般若隐若现。
片刻后,青年策马,踏着星光而去,只在身后留下一阵清风。
夜风吹拂过林,飘飘荡荡,送入塔窗之内。
在窗内站了许久的少女,最后仰头看了眼漫天星辰,才将窗子合上。
……
祈福已满三日,次日即是常岁宁出塔之时。
踏出天女塔的那一刻,常岁宁只觉自己像只被关了许久的妖怪,险些在这塔内现行,还好那面“照妖镜”被及时打破,才未照出她的原形。
明洛侧首看去,只见那身穿秋香色襦裙的少女如出笼的猫,在晨光下展臂伸了个懒腰。
很快,有两道等在塔外的身影朝那少女跑了过来。
“妹妹!”
“女郎!”
“阿兄?”常岁宁有些意外:“阿兄何时来的?”
“前日午后便到了,恐打搅你祈福,才瞒着你的……宁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