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朝一日二人相认,于段真宜而言,大约也是一种酷刑。
此时,她的目光落在了箱子的角落处,随着段氏取出大半东西,那在其中并不招眼的小物件也终于出现了常岁宁的视线内。
这就是她此行前来的目的。
趁着段氏不察,常岁宁从裙边摸到了两颗小石子。
“刷——”地一声轻响在自身后的草丛中传出,似还有凉风吹过后颈,这叫段氏蓦地一惊,寒毛倒立,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常岁宁手上动作极快地将那东西拿了出来,垂手于身侧,同时问段氏:“夫人在瞧什么?”
段氏僵硬地转回头来,声音微颤:“岁宁,你方才……可有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
常岁宁摇头。
脑中已想象出了浑身是血的恶鬼藏身于草丛后的段氏,半点不敢再回头看,只觉背后有一双血淋淋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年轻时什么话本子都看果然害惨了她!
她飞快地将余下的东西装进自己的箱子里,催促着仆从上前来将那旧箱子还放回去,将土重新掩好。
但待仆从上前时,段氏看着自己带来的箱子,望着那里头满满当当的旧物,却忽然道:“不对,似乎……还少了一样东西。”
常岁宁一怔。
都怕成这样了还数着呢?
对里头的东西记得这般清楚,这怕是做梦都在清点。
段氏又不死心地在箱子周围找了找,确定不是自己遗漏了。
既不是被她遗漏,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被别人拿走了。
可这个别人,会是谁呢?
段氏心里已有答案。
第167章 帝心起
“不知是少了何物?”常岁宁状似好奇地问。
段氏准确地说出了唯一少了的东西:“当年我与殿下做赌时,比的乃是绣技,彼时我与殿下各绣了一方帕子……当年封箱时,便将那两方帕子装进小匣子里,顺手一同放了进去。”
说到此处,段氏已是泪眼朦胧:“想来是之后殿下曾打开过这箱子……带走了那一对丑帕子。”
听得这“丑帕子”三字,常岁宁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那对帕子的确丑得出奇,也的确是她拿走的。
当年临去北狄和亲之前,她曾暗中去见了孟列最后一面,出于诸般考虑,她给孟列留下了半枚令牌,只道日后她若有差事需要交待他,便会使人持另外半枚令牌来见——
实则,北狄彼时指名要她和亲的原因,她心知肚明,她那时并不认为自己还有活着回大盛的机会,也不认为那令牌还会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用武之地。
但面对痛哭流涕不肯散去、恨不能以身相殉的心腹,她总也不好摆烂直言“我此行必死无疑”。
所以,她当初那话大半只是出于安抚画饼,那令牌只是半枚定心丸而已。
但她怕孟列会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恐那半枚令牌之后会落到不可信之人手中,再给昔日心腹带来麻烦,于是出于稳妥起见,她选择将令牌留下,而未曾放在身上带去北狄。
那晚,她将箱子挖出来,把那半枚令牌丢进去,独自坐在地上追忆往昔之际,顺手带走了那对丑帕子,想着若在北狄不开心时,拿出来笑话一下段真宜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