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慢走。”
她目送着那身形挺拔的青年跃上马背。
青年驱马离去前,不忘回头,与她轻一颔首。
而后亦不需她回应,即策马消失在长街夜色中。
登泰楼后院内堂中,常阔与那位孟东家已喝罢了一盏茶,掌柜的送了结账册子过来。
孟东家接过,那掌柜的便退了出去。
常阔搁下茶盏,起身之际打了个呵欠。
孟列也起身,揖手笑得很客气:“诚惠三千三百二十八两银。”
常阔呵欠一收,斜眼看他:“那画呢?”
孟列笑容真切:“常大将军方才不是还说不缺在下这仨瓜俩枣?”
“合着你想白拿?”常阔眼睛一瞪:“发什么白日梦呢!”
又伸出手去指指点点对方手中捧着的结账册子:“三千多两?你倒真敢开口!连个零头也不给抹,我说你做生意做魔怔了吧,还是不是自己人了?”
此处只二人在,常阔说起话来便没了顾忌:“你无儿无女的,赚这么多银子也不嫌烧得慌?”
“这话不对。”孟列压低声音,纠正道:“赚得是多是少都不是我的,说到底我不过是奉命替殿下守着这登泰楼罢了。”
“你少拿殿下做幌子。”常阔哼了一声:“谁不知这登泰楼如今是你孟列的。”
孟列的声音又低了些,语气也变得缓慢:“十五年前殿下离开时,我既答应了会等殿下回来,自当守诺到底。”
常阔本还想呛他两句,但见他神态,便又咽了回去。
二人忽然就这么沉默了片刻。
到底是常阔开口,声音有些沉哑:“别说傻话了。”
老孟和他不同,他是上惯了战场见多了生死的,对生与死的界限分得尤为清楚,便从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孟列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笑着道:“殿下言出必行。”
常阔定睛看着他,忽然问:“老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孟列将手揣进袖中:“我有甚可瞒你的。”
就算有,那也是不是他要瞒着,用无绝的话来说,这叫天机不可泄露……老天的事,那能叫瞒吗?
“诚惠三千三百二十八两银。”他再次道。
“成!”常阔很痛快地点头,旋即拿大方的语气道:“那幅画便收你四千两银!”
孟列:“?”
“你这玉佩不错,可拿来抵一百两!”常阔随手摘下他腰间玉佩,转身就走:“剩下的先记账上,留给我闺女来你这儿吃点心用!”
孟列气得追上去:“……你这铁貔貅,这登泰楼当初倒该交给你来打理!”
常阔从登泰楼领着常岁安和阿点出来后,腰间装着银票的荷包一点没瘪,反倒多了只玉佩。
“今日宁宁这幅画留在此处,倒叫阿爹这备好的银票都未能用得出去!”常阔欣慰地看着女儿:“我闺女一画千金!”
常岁宁讶然:“饭菜酒水钱全免了?”
“是啊。”常阔笑着点头,颇无奈地道:“这孟东家也是个实在的生意人,免了酒水钱不说,还硬送了只玉佩给我,不收都不行!”
刚追到酒楼外的孟列听到这一句,生生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
但见常阔那双儿女朝自己看来,尤其是那个傻儿子满眼写着‘孟东家大好人’,又兼有几名路过之人被常阔的话吸引了视线,孟列唯有挤出一丝笑来,朝常阔抬手:“常大将军慢走……”
明日他就让人在大堂那概不赊账的牌子旁,再挂一个新的,上头便写——常家人与强盗,一概不得进!
常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