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粮浙江嘉兴府石门、桐乡二县。每船兑粮一千二百二十五石,总兑粮四万五千石。头船当家,姓李上彦下林,腰当家姓玉单字睿。靠船太子码头,屯粮老牛寺,交粮赵州坝十八里小红桥码头。
“钦赐凤票,船之名石梢子。”
这一溜长,报的是家门。
亦是一种秘仪,青帮弟子入门严密,需得开香堂,拜过三师,将种种隐秘以切口的形式得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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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旗号,吃什么水,烧什么柴,什么所名,装的何人粮,粮有多少石,什么地方卸有什么记号,几只太平,几只停修,共计多少粮船,初一十五打什么旗,旗上形式,有无飘带?
问的便是罗祖总览三教,与漕帮开辟的隐秘道途的象征。
青帮漕帮洪帮哥老皆源于此道途,各成分支,其中青帮漕帮安服于朝廷,做的是生意。而洪帮哥老心系前朝,做的是造反的买卖。
一者安清,一者失土,便是分出两支的缘由。
劳广铭闻言只是冷笑:“原来是青帮嘉海卫!”
劳广铭叉起手,拇指一个向上,一个向下,藏于其下的右手依旧扣着中指和无名指,持三圣印,结了一个玄真印。
“斗过青漕两条龙,仅凭一掌压九河。家中庙里拜三圣,出门兄弟问玄真!”
(家中拜的是造化三圣,出门的身份是玄真教徒。我们教三次斗法压过了你们青帮漕帮两条过江龙,按照规矩,直沽城里我们说的算。)
“开口问的并非门里事,出门在外凭的是教中声!”
(这次来探你们的底,用的不是公门的身份,为的是玄真教的事情。)
两名青帮弟子对视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劳广铭再次向前一步:“还有什么说话?”
两名青帮弟子无奈只能抱拳道:“出门在外,都是江湖兄弟。贵教赢了两阵,但还有第三阵在,青帮输人不输阵,大斗法完成之后,这馆子自有一份钱奉上。”
劳广铭只冷冷道:“教中不许洋火子、抽大烟,只怕不是钱能够平事的,那时候自然有教中执事跟你们说话。但小弟我这次来,查的是发鬼。门前河里一个女子,戴的是留发婆的假辫子,肚子里还怀了个孩子。今日里成了漂子,想问兄弟个根由!”
这时候,掌柜的见青帮平不了事,只能自己上来。
先送了一包银子,然后笑着招呼道:“二爷,这女子什么身份,我们真不知道。这馆子里,做的是爷们的生意,她一个留发女子,我怎么好留她?”
“这银子您拿去喝茶,改天兄弟我亲自去拜过教门,拜见过玄真罗庙。”
劳广铭平静道:“弟兄我受了差遣,此次虽然不是凭了公门的身份来,但上头亦有话说,教中更是明言,咱们直沽口讲的是礼数,这先礼后兵的道理,掌柜应该知道。”
“兄弟我这回问的是礼,既然敢来问上门,自然是有因由。掌柜的把我应付过去,只怕是应付不了后来人!”
这话半是威胁,半是实话。
昨日发鬼案发作后,玄真教内自然有人招他过去问了话,这时候劳广铭才知道,自己这巡捕身份从来没有瞒得过教里的人。
玄真教也让他查案。
所以,他才半主动,半被动的上烟馆来试探。
兴隆安烟馆外面,巡捕房的把总带着一队人马藏在了一条小巷里面,良久才看到劳广铭出来,手拢在袖子里,对着他们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稍等勿动?”
把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疑惑的看了身边的钦天监道士一眼。
钦天监的道士面色凝重,却还是示意他等一等。
劳广铭快步走到了崇德教堂门口,压低了帽子,走了进去,脑海中回想起掌柜最初难看,继而连连变色的脸色。
“那女子漂起来的时候,半个城都看见了!兄弟我自然也让人去看过,跑腿的伙计却也认出来。那是个教门女子,家里的男人是个教民,常带着她去洋人的教堂里礼拜。她男人是港里的领班,有时候也来我们这里买烟土,前日里买的最多,说是洋人在卸一艘大船,累惨了!”
“这些都是兄弟我对外人的话。”
“今日二爷来问了!我也就给您个实话,她男人是装卸领班,借洋船运点私货的。咱们馆里有时候也收他一些东西,多是血烟。”
“您知道,洋烟一等,土烟三等,洋烟之所以胜过,就在于那血药。”
“她男人是个背弃祖宗的血妖,蝙蝠精!”
劳广铭在教堂面前闭上了眼睛。
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显露出圣堂供奉在上面的巨大银质三角。
最顶端的角上挂着银灯,平行于地面的两个角上分别有一尊圣案,各自放着一尊银杯和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