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棘稍稍侧目便看见少女沉着脸,眉头半皱的模样,柱石上的夜明珠散发出莹润光芒,自上而下,被少女姣好的眉骨挡住,使得她一双眼沉浸在阴影中,坚定深沉。
走过两座偏殿后,她突然脚步一停。
“怎么了?”钟棘歪过脑袋。
“有水蜜桃的味道。”啾啾略略睁大眼睛,很快重新耷下睫毛,紧锁眉头。
“水蜜桃?”钟棘想了想,“那是什么?”
“一种水果,很香甜,但是非常贵,要两千联盟币,我也只吃过一次。”
啾啾至今还记得那口感,一口咬下去,柔软的果肉填满口腔,软得让人飘飘欲仙,又弹得让人回味无穷。牙齿稍稍一碰,清香的汁水四溢。
啾啾对吃食并没有太多欲|望,唯独水蜜桃
——她很想再吃一次。
她喉头动了动。
望梅止渴,这是人类的本能,会对期待的食物条件反射性分泌唾液,无法控制。这很正常。
钟棘瞧着她:“你很想吃?”
“没有。”
少年探过手,抬起她下巴,粗鲁地揩了一下她嘴角:“这是什么?”
啾啾被迫看向他凌厉漂亮的眼睛:“这是眼泪。”
钟棘:“……你当我三岁小孩?”
啾啾很冷静:“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出来。”
钟棘:“……”
啾啾挥开他的手,不知为何,水蜜桃的香味更浓郁了,让人垂涎。
她目光凝着面前伫立的偏殿,指了指:“我在意的是,他们为什么要用水蜜桃当陷阱。”
迄今为止啾啾见过各种陷阱,绊线、符篆、宝箱……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拿水果当诱饵的。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得更加谨慎。
钟棘轻轻“喔”了声,并不害怕,只是为即将到来的下一场战斗感到愉快,血液里都流淌着兴奋感。
他先她一步走过去,耳下红笺无风微动。
然而到了偏殿门口,少年又猛地顿住!
他背对着啾啾,看不清他表情,只听见他开口:“喂。”
“嗯。”啾啾应声。
钟棘声音里染上了丝丝缕缕的躁气,低沉危险:“这是什么阵法?”
阵法?
啾啾愣了一下,看向四周。
偏殿檐角上有三只脊兽,一个乃是青铜制成,另外两个是棕石角料雕刻而成。假山石上插了把剑。回廊不远处放着木制水缸,被锁链捆住。
她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还有几个阵眼应该在偏殿里面,我还没看见,所以不太确定。但既然这里是沂山派地盘,十有八|九是——离魂阵。”
顾名思义,离魂阵用来剥离不愿脱离□□的生魂的阵法。
啾啾有在书上看到过,说这种阵法极其霸道,会一直残虐生魂,那种痛苦难以忍受,大部分人撑不了三天就放弃抵抗了,能坚持的人也会在这种折磨下日渐癫狂,最后逃不出被剥离的命运。
少年站了一会儿,忽然抬起腿。
片刻后,“轰——”的一声。
殿门灰飞烟灭。
“钟棘。”啾啾告诫他,“我觉得你最好不要进去。”
就这眨眼功夫,啾啾已经瞥见殿里两处陷阱了。
就算不提陷阱,光站在离魂阵中都该疼痛难忍。就算钟棘强得像个小怪物,也无法抵抗。
少年眼尾烧出了一抹艳丽的深红。
偏殿里响起桀桀的笑声,有人说话,森然可怖:“两个小娃儿倒是警惕,我还以为你们把注意力都放在正殿上了,不会注意到我这里。”
有人的灵力在其中运转——不止一个,许多个,其中甚至有金丹期修士的灵力!
威压瞬间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啾啾咬紧了牙,攥着手,感觉口中漫出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硬|挺着不让自己弯腰臣服下去。
“你。”钟棘突然回过头。
是叫她。
啾啾一愣,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在这一刻想起她还从
未告诉过钟棘自己名字。
“我叫棠鸠。”
“我知道。”看不出少年脸色,只听见他问,“你会用法器吗?”
“会。”
他随手抛来个东西:“戴上。”
是个小巧的手环,细细的,赤红色,上面有雕刻镂空的荆棘图纹。
情况紧急,啾啾不多话,迅速套上手环。
一刹那,压着她脖颈身躯,逼她跪下求饶的威压消失得一干二净,啾啾放松下来,深呼吸几口,有些错愕。
钟棘这才回过身,注意力重新落回到大殿:“我确实有些受不了这种疼,疼得我想杀人。所以现在,我去把他们都宰了,而你,去把阵法和陷阱都破坏掉。”
他笑了,一点点咧开嘴角,嚣张又狂妄:“可以吧,啾啾?”
棠鸠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问起封疆这个问题,只会让他皱皱眉,心里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看不清楚。便如一年前棠折之带着他两个妹妹来见他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