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湛：“不是。”

老田不太相信，不是欺负怎么会搞出那么大动静，不管怎样，都还是先以防万一，提醒几句，“现在是没空位，所以安排你们坐在一起，如果你有意见不满的话，跟我说，我会把你们调开，别看着人乖乖的很好欺负，就乱来，知道吗？”

穆湛敷衍点头：“知道知道。”

心里则在想，乖？很好欺负？他怎么没看出来。

还有乱来，他想乱来什么？老田能想得到？

老田看到他不以为意的态度，忍不住又说：“你怎么一整节课都在睡觉，是觉得我讲的课很无聊？如果你会了的话，可以做点其他科目的作业，我没意见，但别睡觉。”

穆湛继续敷衍，“我会认真听课的，下次一定。”

老田接着说：“是不是晚上很晚睡，别熬夜，早睡早起……”

又开始唠叨了。

如果是对学生有偏见，态度不好的老师，穆湛可以不搭理不客气，但对着这种关心学生的人，他实在没辙，但真的太啰嗦，太能说了，堪比唐僧。

穆湛觉得头都痛了，而且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后脑勺有点发凉。

他转头往教室里看去，发现闻鸣玉被很多同学围着，聊得还挺开心的样子。

穆湛抿紧嘴唇，透着明显的不悦，这时候明明应该是他跟闻鸣玉在说话的。

...

老田看他脸色不好看了，也顺着看过去，说：“你真不想的话，我现在就让闻鸣玉换个座位吧，也免得你们闹矛盾。”

“不用。”

穆湛拒绝得飞快，让老田有些惊讶，“你愿意和新同学做同桌？”

“愿意。”

穆湛回答得很果断，老田就也相信他了，点点头说：“那好，你们先处着，之后觉得不行了，再跟我说。”

说完这些话之后，老田就回办公室，路上，总觉得刚才那对话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穆湛也回了教室，直直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别的同学看他回来了，立刻作鸟兽散，跑回了自己的座位，比上课铃声，老师轰人的效果还要显著。

穆湛站定在闻鸣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闻鸣玉跟他对视，一脸无辜。

穆湛沉着脸，“为什么骗我？”

闻鸣玉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小酒窝，可爱又无害，“想搞个惊喜，惊吗？喜吗？”

穆湛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脚踩桌下的铁横杠，表情冷冷的，“有惊无喜。”

闻鸣玉就叹气，故作难过，“这样啊……我回来某人都不高兴，那我还是去……”

话还没说完，穆湛就黑着脸说：“你敢。”

闻鸣玉忍不住笑，“所以，我回来你开心吗？”

穆湛对上他明亮得像是能灼伤人的眼睛，不由得一僵，移开视线，过了一会，才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闻鸣玉故作不解追问。

“还好就是还好。”

穆湛语气平淡，但眼底的情绪显然不一致。自从见到闻鸣玉开始，他就一直处于一种难耐的亢奋里，像是吃了兴奋剂，但就是很别扭，不愿表现出来。

闻鸣玉却很了解他的暴娇脾性，看起来很凶，像是要揍人的粗暴样，实际却是在偷摸摸高兴，害羞。

“那就是超级高兴的意思咯。”闻鸣玉一锤定音。

穆湛踩着横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随你怎么想。

但很显然，闻鸣玉说的并没有错。

“既然我们都做了同桌，那就……”

闻鸣玉拉长了声音，说到一半，吊着穆湛的胃口，直到他瞪过来了，才继续说：“我们就一起预习下一节课要上的内容吧。我转过来，不知道的就靠你了。”

穆湛：“……？”

他等那么久，可不是为了等这句话。两人坐得那么近，还是在最后一排，为什么是做那么正经的事。

结果，闻鸣玉不是在开玩笑，还真拿出了新课本，有模有样地问：“你们学到第几页了？”

穆湛沉默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几天，闻鸣玉就要回来，他上课都没办法认真听。

于是，他只能叫前座的同学，问他学到哪里了。

校霸问什么，前桌当然麻溜地回答了，就怕慢了一秒校霸会发火。

穆湛得到答案，很自然地说了句谢谢。

前座同学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闻鸣玉看得有些想笑，凑过去小声问：“说起来，你怎么会变成校霸了，还有传言说，你放学堵小巷子，把人打到头破血流，送医院抢救了。”

一说到这，穆湛的表情...

就很微妙，“别乱信谣言。”

“所以，事实是什么？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当然不信。”

穆湛语气复杂说：“就是个傻逼抽到了ssr卡，太激动摔了一跤，撞墙上头流血了，我顺手把他送去医院而已。”

“冲冠一怒为红颜？”

“更没有，他们有病，认错人了。”

闻鸣玉顿时面露可惜，本以为有什么精彩故事能听听的，“所以，别人为什么叫你校霸？”

穆湛突然看了他一眼，“因为你。”

闻鸣玉茫然，“……我？”

“初中的时候，你在课堂上指出了老师的错误，后来他就一直针对你，我不是带头抵抗这个老师吗？后来还有一次，看到同校的学生被混混收保护费，我和你一起去帮忙了……这些事，不知怎么就传得很夸张，变成了我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

穆湛面无表情，以毫无感情棒读的语气说出这番话，莫名戳中了闻鸣玉的笑点，忍不住就笑趴在桌上，还下意识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腿，说：“……我的锅，我的锅，我给你正名。”

穆湛：“无所谓。”

他并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看法，闻鸣玉待在他身边就够了，费心做这些，不如一起打两局游戏。

闻鸣玉却不这么认为，被人无缘无故害怕疏远，才不好。所以，他拍了怕穆湛的肩膀，“很有必要，别说了，听我的。”

于是，接下来，闻鸣玉就以自己为例子，给穆湛塑造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学生形象。闻鸣玉问问题，穆湛面无表情，但都回答了，上课的时候，闻鸣玉把人推醒听课，下课又约上穆湛一起去饮水机装水。

午饭时，因为闻鸣玉还没校卡，吃饭刷的就是穆湛的卡，再端着饭盘，找了个空位，和穆湛面对面一起吃饭。

穆湛在学校里颇有名气，食堂里不少学生在偷瞄他们。

校霸新收的小弟？但那看着就是个好学生啊，难道说，这是什么欺凌新方式？

嗯？看那好学生，似乎跟校霸聊得还挺开心的？

等等，他竟然抢校霸的虾仁？！

不会打起来吧！！！

结果，校霸毫无反应，继续吃着，甚至在聊了两句什么之后，主动夹了一块烧排骨给好学生。这是什么魔幻现实？！

食堂里的学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

但放学之后，更魔幻的事情发生了。

校霸推了自己的自行车到门口，那个白白净净的好学生跟他并肩走着，然后还坐上了后座。校霸很自然地载着他走了。

校霸这是收了小弟吗？小弟是这个待遇？我很可以啊！求竞争上岗！

而话题的主角两人，已经随着自行车远离了学校。

闻鸣玉跨坐在后座上，长腿弯起，虚踩在车轴上，眼前就是穆湛宽阔的后背，风吹过时，掀起白衬衫的衣摆。

“其实，应该我载你的。”闻鸣玉突然开口，“因为我是哥哥。”

穆湛嗤笑一声，“你就大我三天。”

“那也是哥哥，叫一声来听听。”

穆湛不理他。

闻鸣玉逗了他一会，就换了个话题，“其实我不应该坐后座&#30...

340;，自行车不能载人的吧好像？”

穆湛没说话，看着前面的路，知道闻鸣玉肯定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他又接着说：“我看过一个动漫，解决这问题的办法，就是骑双人单车，这样安全，你是想要并列的双人，还是一前一后的那种？”

穆湛想象了一下那个憨批画面，忍不住吐槽：“有病。”

闻鸣玉翘着嘴唇说：“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说有病，今天你都说了好多次了，这样不好，哥哥教你一个礼貌一点的说法。”

“有病病。”

穆湛猛地一按刹车，长腿放在地上，松开把手，转身就看向闻鸣玉，还伸手捏住了他的脸，软软的脸颊肉压出小小的凹坑，嘴唇被迫噘了起来。

“你说什么？”穆湛的表情难以形容，好气又好笑。

闻鸣玉却像是被自己戳中了笑点的小傻逼，笑得整个人打颤，连带着捏着他脸的穆湛手也跟着抖。

今天一天下来，闻鸣玉几乎一直在笑，心情好得不可思议。

因为见到了穆湛。

穆湛看着他，也像是被感染，唇角忍不住翘起一点弧度，然后又努力绷着。

“不准笑了。”

“可是你说有病病，真的很好笑，也很可爱。”闻鸣玉笑出了眼泪，泛着水光，湿漉漉的。

“我没说。”

穆湛反驳，顺手就抹掉了他眼角的泪。

然后，他才又转回身，骑起了自行车，不断向前。

闻鸣玉有点坏心的，偷偷挠了一下他的腰侧。

穆湛腰一缩，单手抓住他的手包住好一会，然后放开，不说什么，突然就加速了，前面正好是一个下坡。

闻鸣玉下意识就抓住他的衣摆。

此刻，夕阳透过树枝缝隙，落下细碎朦胧的温柔光斑，傍晚的风从身侧穿过，带来穆湛身上的气息，衬衫飞扬，擦过胳膊引起一阵痒意。

闻鸣玉突然就笑出了声，清朗而明快，像阳光一样。

路过的下班族听到这笑声，转头看去，就看到了少年朝气张扬的笑容，没有任何阴霾，无忧无虑，令人一身的疲惫都像是淡去，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也不自觉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