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喀斯是片无人区, 一天可以容纳四季,温度变化十分剧烈,中午热得像沙漠, 早上和傍晚却可以冷得比冰川。
不过,这只是对脆弱的凡人而言。
在神的眼中,如履平地。
按照丘比特的指点,普绪克等到傍晚羊群休憩后, 才去把零零碎碎的黄金羊毛拾起来。
那黄金羊毛不愧为稀世珍宝,握在手心里, 如同握着缕缕阳光。
它们会流动,会呼吸,仿佛每一根毛都有生命, 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凡人都有贪婪之心,乍然见到这样的珍宝, 很难把持得住。
采了一次, 就想采第二次。
难怪古往今来,许多勇士都为攫取黄金羊毛失了性命。
普绪克微微唏嘘。
她身处河边,弯着腰, 臂间捧着柔润光泽的黄金羊毛。
徐徐河风扬起她翩跹的裙摆,仿佛给她本人也镶上了一层金色的剪影。
普绪克本来就生得极美, 伫立在这落日霞光中,为光灿灿的羊毛所映衬,更比之前添了几分明艳的神采。
这般俏丽的影子倒映河水中, 使得河水也泛起一大片涟漪。
一个不小心, 她头顶的环形花冠落在了水面上。
普绪克一急, 纤丽的手指刚要去捡, 河底忽然咕噜噜几声, 浮上来一长发、瘦削的男子来。
“美丽的小姐,这顶花冠是你的吗?”
那人看起来年纪不算大,生了一双尖尖的精灵长耳,浑身的皮肤都是绿色的,像河里飘飘荡荡的水草。
普绪克惧然,这应该是……河神?
丘比特说过,这岛上有美神派来监视她的河神。
不过年龄仿佛对不上。
普绪克勉强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花冠接过来。
“谢,谢谢您。”
那个男子痴痴地瞧着她,水淋淋的头发贴在他的鬓间,神色激昂又有点紧张,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爸爸果然没有骗我,这世上真的存在这样赏心悦目的女孩子……”
紧接着自报家门道,“我是河神之子,很高兴为您效劳。”
普绪克瞥着那男人。
/>也不知是她长久在丘比特身边还是怎地,只觉得男人长成他那样才是舒服的。
眼前人的幽绿皮肤,看久了,竟觉得密密麻麻,浑有些瘆人。
普绪克礼节性地轻点头。
“您……好。”
那个人欣悦地笑,似乎为这简单的两个字所鼓舞,身子迅速往前移动,一条条墨绿海藻般的触手蔓延上岸。
普绪克一惊,她生性畏惧这些触手似的东西,下意识就往后缩了缩脚。
“哦,别怕。”
河神之子一边追逐着她,一边惊慌失措地说,“我只是想吻一吻您的手背而已。”
他的手臂从水里露出来,长满了绿乎乎的鳞片,每一片都很小,和他的脸型一般瘦狭,覆盖着一层粘液。
普绪克终究还是没能战胜对陌生人的恐惧。
便是当初的丘比特,她也是花了很久才摒弃恐惧,才敢与他交流。
素不相识,她如何敢把手伸出去叫那人吻。
“多谢您的好意。我想……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着她转身欲去。
不过河岸线比她想象中要冗长,那河神之子依旧在紧追不舍。
那人藤蔓般的水藻触手沿路趴上岸来,墨绿的汁液浓稠欲滴,表明他对眼前的女人已经渴望到了极点。
“不要急着走。您还没告诉我您的名字,您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河神之子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水藻触手蜿蜒而上,几乎要缠住普绪克的双脚。
“嗯,您是凡人?我第一次见到如您这般美丽的凡人……”
“您为什么这么害怕我?”
普绪克被脚下软塌塌的东西弄得心惊肉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了草丛中。
她没想到,在这样一片荒僻的岛屿上,也会被人纠缠。
正当无助之时,猛然腰间忽紧,随即双脚悬空,一只有力的手把她带离了地面。
却是丘比特来了。
他一双颀长白翼翩然而飞,睨着河面上的人。
“僭越了。”
丘比特声线清冷,眼皮下垂,神色少有这般晦暗的时刻。
而他就算沉着脸,也可以镇定下普绪克此刻焦灼的窘境。
那自称河神之子的男人也被这股疾风一激,猛不迭地往后踉跄。
“你是谁……?”
他这半句还没问出口,就见丘比特的手扣在姑娘的腰间,而姑娘两只手都空着,却不躲不闪。
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他那水溜溜的唇瓣抿了抿,像是瞧食物似地瞧着普绪克,心虚,嫉妒,又好像不太甘心。
“哼。”
河神之子眼见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一个猛子扎回到了河底。
直到河面上重新恢复平静,丘比特才把普绪克放下来。
他轻蔑地望着河水,沉沉说,“这些乌七八糟的精灵终年泡守在这荒僻的地方,见了女孩就跟捡到宝似的,也当真不堪。许是河神从水底望见你的背影,这才浮上水面来,意图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