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些日子的沉淀,普绪克比初来时心绪平和很多。
她既知暂时难以脱身,便不再想着老和那人作对,学会跟他和平相处。
她深知对手那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一击不成,只会给自己引来更大的麻烦——那种滋味,她已经尝过了。
服从他,似乎是眼前唯一的出路。
普绪克之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不是凡人的人。
如今真的嫁了,那人似乎并不如野兽一般凶残嗜血,甚至迥然相反,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优雅浪漫,温和处如爱琴海拂面的晚风……
很难想象他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嗓音宛如一杯伪装醴酒的毒药,明知有毒,还是吸引着她,魅惑着她,叫她每每总是把持不住。
他对她真是极好,甚至好得有些过分了。
住在宫殿里的生活,跟之前住在城邦相比,简直是像神仙一样的逍遥日子。
饶是如此,普绪克还是没有忘记她肩上的使命。
她的城邦还被奸人把持着,原本属于她的王座也落于他手。
一找到机会,普绪克还是要回到城邦里去,把自己那烂摊子事解决好。
也许因为普绪克的不抵抗策略,她和他的感情,仿佛在不经意间慢慢升温了。
他从前只在浓重的黑夜时分才会降临,如今他会时不时地提前,在晚霞时就来陪伴她……或者更早些,陪她用晚饭。
那一日,天空阴沉沉的,白日为幽。
滂沱大雨哗哗如注,宫殿外的玫瑰花被风雨摧残得枝折花落,翻卷的乌云中闪烁着刺目的闪电。
明明是白天,宫殿中却伸手不见五指,充斥着一股雨腥的气味。
普绪克不喜欢雷声,雷声跟某种野兽的吼叫似的,惊恸人心,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她躲在被窝里,沉沉地捂着脸,尽力逼自己赶快睡着。
窗外电闪雷鸣的,凛冽的冷风似乎要冲进屋里,把她卷走。
她越想睡着,越睡不着。
还没等她攒出些睡意来,就感觉有人正坐在她床头,阴郁的目光像一双无形的手似的,抚着她。
——是他来了。
普绪克顿时推开被子,眼睛却被那人沉沉捂住。
“亲爱的。”他身上泛着清寒,抵着她的额头,晶莹的雨滴顺着他的发丝落在了她的眼角,凉丝丝的,“怎么这么早就要入睡?”
普绪克被他身上的寒气熏得打了个寒噤,“天太黑了,左右也无事……便,便睡了。”
“天太黑么……”他微微仰起头,略有感慨似地道了一句,“是宙斯那家伙。伊那科斯的女儿要惨了。”
普绪克敏觉地捕捉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意味,追问,“什么?”
他沾了沾她浅色的唇,“别怕,这场暴风雨很快就能过去。”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株沾着露水的三色风信子,“路上看见的,便摘下来送与你。”
普绪克捏着花枝,借着些许微光可以看出花儿很好看,连花瓣都是晶莹剔透的。
但她此时却心不在焉,渴望他能说更多的八卦给她听。
普绪克把风信子嗅在鼻尖,轻轻地依偎在那人怀里,有意无意地提起刚才的话茬儿,“那个伊那科斯的女儿,也跟我一样怕雷声吗?”
他悄声说,“不是。”
普绪克弱弱地抚着风信子的花瓣,“那你为什么说她惨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停顿片刻,“你真想听?”
普绪克浑圆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朝他撒娇,“左右我也睡不着,你就当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