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开水是不收钱的。
一杯推到水鹊前边,一杯自己喝光了,润了干燥的口舌。
想起来李跃青还落后他们一段距离,在和另一个青年说话。
远处两人说罢,李跃青手里捏着个信封过来。
就看到他哥坐在那儿喝白水,水鹊面前一碗葱油面,热气腾腾。
李跃青:“……”
别告诉他,他哥拿出了身上仅有的一角钱出来,自己凉水充饥。
他目光左右扫视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看到李跃青过来了,李观梁再拿了个杯子倒水。
水鹊觉得过意不去,推了推自己那碗面,“观梁哥,你要不要吃?”
李跃青生怕他们两个一会儿就紧巴巴地分享起一碗面来,虽说按照他哥的性格,肯定会拒绝,让小知青一个人吃就算了。
但要是水鹊举筷子夹面喂他呢?
李跃青“啪”地一声把信封拍在桌子上,打断两个人的对话,黑着一张脸坐下来。
从兜里找出带在身上的一张贰角钱,一张一角钱,“阿伯,再来两碗葱油面,一碗加份一角钱的肉片。”
“好嘞,很快!”
阿伯笑呵呵地收下钱,他可不管钱是不是半干的皱巴巴的,只要是真的,没烂就能够花出去。
李观梁看了眼桌上的信,“大姑寄来的?”
他识字不多,但他们家信件来往的,只有嫁到县城里的大姑,县城到谷莲塘,走路要差不多四个小时。
刚才李跃青就是遇到了邮递员,对方正好把信交到他手上,不用再下村子里送到家门口。
“嗯。”
李跃青回应,他三两下拆了信封,一目十行地浏览。
水鹊听他们的话题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自己乖觉地低下头吃面。
李跃青看完信件的内容,压低声音对李观梁说:“大姑问家里有没有多的米?城里供应粮有限,表弟长身体吃不饱,她想找我们私下买粮。”
说到后面,声音就更低了。
“她厂里的朋友也想找我们买。”
这会儿城里的米粮全是家家按照分配的粮票定量到国有粮店购买的,找农村的亲戚私底下买粮还是灰黑地带。
李家分到的有块自留地种了稻,照顾得很好,当初拿的种子也是供销社里说产量高的南优2号,种了两季,去年自留地收的谷,加上队里年终和每月分发的,装满八九个尼龙袋,就堆在楼上。
他们兄弟两个肯定吃不完。
李观梁沉眉,“改日我送一袋米到大姑家里。”
他没提到大姑工厂朋友的事情。
李跃青知道他的性格,做事稳妥为先,不会为了那点卖米钱冒风险。
这一会儿的功夫,两碗面煮好给兄弟俩端上来了,摆在李跃青前方的是撒了肉片的一碗葱油面。
水鹊自己吃了小半碗面,有了饱腹感,吃着就慢起来了,好像过一会儿就要放筷子。
李跃青看着直皱眉。
吃这么点?
而且吃这么久了,面汤好像都不见变少的。
难怪瘦得下巴尖尖,再病一病,两边颊肉好像都要没了。
他强硬地把自己跟前的荡着肉片的葱油面,推过去,换了水鹊剩的那大半碗回来。
水鹊迷茫地抬起脸,唇边还沾着点汤汁,“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