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案子,咱们也是有疏漏的。”狄松实又说。
狄昭昭正吃一颗糖球,脸颊被顶出一个圆弧,像是囤粮的松鼠,有点惊奇:“什么疏漏?”
“昭哥儿还记得你复原面貌的第一个死者吗?”狄松实问。
狄昭昭点头:“记得,赵土根。”
狄松实说:“孙园曾经被赵土根收养过几l年,是名义上的养子,只是后来不知怎么闹掰了,
这两年提起的人就少了。这一层关系,被后面都是孤寡老人的信息误导,竟然略过去了。”
狄昭昭惊得筷子都掉了:“赵土根曾经还把孙园当孩子养过?那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吗?还是中间发生了什么?”
被收养过几l年的孩子,亲手杀死,还抛尸到江水里,听着就通体发凉,心口犹如盖着冰霜。
仲岳摇头,他道:“从孙园的口吻来看,大多是赵土根的问题,只是可信度不高,当年事情原貌已经无法还原。但是去年凶杀经过,还是审出来了,说是去找赵土根要钱……”
……
“他有那么多钱,我就找他要一点他都不给?还好意思说对我好,让我给他养老?”
“还打着为我好口气,让我去干活挣钱,不就是想让我养他吗?他压根就不知道外头干活挣钱有多受罪,就给我了几l口饭吃,我就要养他一辈子了?”
“我就是推了他一下,是他自己没站稳,摔在地上磕到脑袋了。”
“我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多钱!”
……
“所以到底是多少钱?”狄昭昭问。
“七两多。”仲岳道,“这案子之后他还忐忑了一段时间,边忐忑边兴奋,后来发现没有人来抓他,兴奋就逐渐超过忐忑,乍富把钱挥霍完之后,又在亢奋和恐惧的状态下,瞄准了第二个老人。”
“过上了这种钱来得容易的生活,就再也回不去了。”
“欲壑难填。”狄松实摇摇头,也评价了一句。
狄昭昭感觉嘴里的糖球都不甜了,有点不高兴地问:“那牛瘸子呢?”
沉默了一会儿。
“他的那条腿,是被他养父母后来生的弟弟,在上山的时候推下阶梯摔断的。”
“郎中太贵,也没治。”
“后来被赶出来流浪,腿也落下了残疾。一直混迹在最底层,为了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狄昭昭眉头紧皱,觉得嘴里的糖一点也不甜了。
他小脸皱巴,说不出什么感觉。
当天晚上,狄昭昭拿出纸笔,写了很厚实的一封信,寄给了萧徽。
又抱着自己的小枕头,钻进祖父的被褥里:“要跟祖父一起睡。”
狄松实看着孙儿搂着他的胳膊,小脑袋也挨着他,揉揉他的头。
祖孙俩低语良久,屋内才缓缓陷入宁静。
翌日。
狄松实一行人打算启程回南山。
远平知府大步赶来,后头跟着师爷、孙捕头等人,见他们这就要走,忙挽留道:“狄少卿、狄世子、仲捕头,怎么这么急着就要回去?可是我有哪里招待不周?辛苦来一趟,忙了许久,不如歇息两天再归去?”
孙捕头也赶紧道:“是啊,狄世子爱吃咱们远平的菜,不如多留两天,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狄昭昭总感觉,眼前这个情况……好像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仲岳就敏锐多了,他猛地一皱眉,往前一步,挡住了孙捕头:“你这就没意思了吧?”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也是来帮忙的!现在竟然当着他的面就要截胡?
孙捕头嘿嘿笑着装傻,假装没听懂。
仲岳干脆戳破:“你们手里有多少案子?”
孙捕头完全没想到仲岳直接就说了,尴尬笑两声:“仲哥你也知道,案子这东西,就跟虎腾江里的水一样,源源不绝,挥刀也斩不尽。”
他们昨天晚上回去,把水鬼连环杀人案里用到的技能稍微整理了一下,就整理出一堆有希望侦破的旧案!
知府语言艺术修炼得显然更高级一些,他笑得像是朵菊花:“咱们远平的底子还是太差了,手里留的旧案也是越来越多,要是能再留一段时间,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远平的衙役也能跟着学习学习。”
狄松实还有事,自然不可能在远平多停留:“尚有公务在身,多有不便。我观南山府衙各法都不错,若远平想要学习增进,不如派一部分衙役去南山学习。”
他其实对远平府捕头衙役的水平都不满意,这样的一套班子,除了武力值外,其余水平在县衙都只能说是勉强能用,竟然管着一府地区的公义?
以狄松实现在的身份,还有巡查勘察手册的这层在,他说的话,委婉点评的不满,基本算是上令了。
仲岳顿时舒坦了。琢磨着真要多一批手下,回去就多开几l个旧案,把人手都好好利用起来。绝对不是他徇私,逮着人家羊毛薅,案子里成长总是最快的!
要是能请动颖悟伯帮忙的话,按照狄世子那崇拜的语气,崇拜的小眼神,那案子不得哗啦啦地破?
仲岳心里暗下决心,请,回去就请!
听到大人们说的话,狄昭昭也小脸兴奋地探头,有点小记仇地指着胡元:“要是去学习的话,要记得选他哦!”
顿了顿,心虚地补了句理由:“我看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