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初再次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和你哥虽然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但你也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亲妹妹,孩子不会取代你的位置,也不会夺走我们对你的爱,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什么竞争团体,来了一个就要走一个,你就是这个家的成员,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除非你自己不想,明白么?”
她的语气很温柔,如一抹温暖的春风。
程墨的鼻尖酸了,眼圈也红了。
自从来到东辅后,她就惴惴不安,像是脱离了鸟巢的小鸟。
东辅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完全就是一座陌生的城市,无论它多么的繁华发展多么迅速,那也不是她从小长大地方,她对这里只有茫然感,虽然有哥哥在,但是哥哥马上就要结婚了,并且即将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很害怕哥哥会不要她了。
林念初走到了她的面前,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将挂在她胸前的围裙取了下来,挂在了自己身上,一边系后腰的袋子一边说:“去洗把脸吧,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也别再大包大揽地干家务了,让你哥知道了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程墨吸了吸鼻子,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嗯。”
林念初笑了一下:“出去吧,我来做饭。”
程墨站着没动,抿唇犹豫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嫂子。”
林念初一愣。
在此之前,程墨一直喊她“姐姐”,这会儿冷不丁地喊了声嫂子,搞得她还挺不适应。
反应了足足三秒钟,她才点头“嗯”了一声。
程墨终于离开了厨房,去卫生间洗脸了。
吃完早饭,林念初带着程墨出门,送她去辅导机构上最后一天的课。
两人正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林念初愣了一下,心想:这么早会是谁呀?
她迟疑着伸出了手,打开了门,然后愣住了,竟然是梁辰他妈。
章萍是位高级律师,开了个律师事务所,可以说是位独立自主的女强人,单是从她的穿着打扮上就能看出:一头飒爽的黑色短发,一身昂贵又得体的高定套装,脚踩尖头高跟鞋,手里还拎着个香奈儿的皮包。
她的身姿高挑,气质也十分的高贵出众,或许当律师的人,都有那么点一丝不苟的严肃气场。
林念初总是有些畏惧于她。
章萍一看到林念初就蹙起了眉头,神色刻板,声色一如既往地冷漠:“你怎么把门锁换了?防谁呢?”说着话,她直接走进了房间,看到背着书包的程墨后,问了
句,“这女孩是谁?”她的另外一只手中还拎着一个黑色大箱子,不等林念初回答问题,她就将箱子递给了林念初,“给你们拿了套餐具,骨瓷的。”
林念初没接,略带诧异地看着她。
章萍再次蹙起了眉头,催促道:“接着呀。”她一向看不上这个儿媳妇,总觉得她唯唯诺诺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出身也不好,根本配不上她儿子,奈何儿子喜欢,她也没办法。
这回林念初确定了,梁辰并没有把他们离婚的事情告诉他的父母。
那就由她来告诉吧。
深吸一口气,林念初极其冷静地说道:“我和梁辰离婚了。”
章萍浑身一僵,下一秒,她手中拎着箱子就脱手了,砸在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愣了好几秒钟,她才逐渐回神,震惊又错愕地看着林念初:“怎、怎么、怎么离婚了?”
她虽然看不上这个儿媳妇,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完全合格的儿媳妇,孝顺公婆勤俭持家,脾气也温顺,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最关键的是老实,好掌控。
可能是因为离了婚,也可能是因为痛定思痛了,林念初在面对章萍时,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那份怯懦感,神色泰然,语气极其平静的回道:“他出轨了。”
章萍又是一僵,神色中的错愕之感越发强烈。
她不相信自己儿子会干出来这种事,但是,她也不相信林念初会撒谎,因为她一直是个唯唯诺诺的女孩,死守着自己的小家,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让她接受不了的事情,她不可能离婚。
许久后,章萍才找回了些许理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念初:“没和好的可能了么?”
她向来高傲的语气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好言好语的商量——在得知林念初和自己儿子离婚的消息之后,她才念起了这个儿媳妇儿的好——梁辰不可能再找到一个比她还要贤良的妻子了。
林念初也诧异于章萍的态度,但却面不改色,语气笃定地回道:“不可能了,那个女人怀孕了。”
章萍眼前一黑,脚下也跟着一趔趄,赶紧伸手扶住了鞋柜。
林念初抿了抿唇,犹豫片刻,道:“就算他不出轨,我们两个也走不到最后,家是由两个人组成的,需要夫妻一同共进退,他越走越远,只有我一个人留守后方,到了未来某一天,我们还是会分开。”
章萍当然明白她说的话,她早就看明白了,但她不是她的女儿,所以她熟视无睹,任凭儿子将她冷落家中、对她不管不顾,反正她也没那个胆量离开自己儿子,而且这么任劳任怨的女人也不多见了,况且儿子平时那么忙,佷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人去照顾他。
如果不是梁辰出了轨,恐怕林念初一辈子都不会觉醒。
叹了口气,林念初继续说道:“我知道您一直很不喜欢我,不过我不怪您,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我必须尊敬您,但是现在我和梁辰已经分开了,所以我希望您和您的家人以后再也别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她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彻底和他们划清界限,顺便让章萍好好管管自己儿子。
在离婚前,她从没用过这么硬气的语
气和章萍说话。
虽然佷不能接受,但章萍是个体面人,能够时刻维持体面,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语气沉沉地回道:“我知道了,抱歉,今天打扰到你了。”说完,她重新拎起了刚才失手摔在地上的箱子,转身离开了她的家,还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林念初长舒一口气,扭脸看向了若有所思的程墨,温声催促:“快穿鞋。”
程墨瞬间回神:“哦,好。”她立即开始换鞋,却又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声问了句,“她是你那个、前夫的妈妈么?”
林念初并未隐瞒:“嗯。”
程墨惊讶:“她竟然不知道你们离婚了?”
林念初耸了耸肩:“我也觉得奇怪。”
程墨换好了鞋,却磨磨唧唧地没出门,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那个前夫,是不是还喜欢你呀?你应该不喜欢他了吧?”
林念初忍笑,心想:你这小丫头还挺操心。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回道:“离都离了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傻子。”
“哦。”程墨小同学终于替她哥放了心。
林念初:“别墨迹了快出门,马上迟到了,对了,水杯带了没?”
“带了带了!”
*
御南公馆,吴家别墅。
下午三点,正是下午茶时间,别墅花园内,一张白色的高脚桌前围坐着三位阔太太,她们一边欣赏着周围的花团锦簇,一边谈吐优雅地喝茶聊天。
秦月红身穿一袭淡绿色的高定连衣裙,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盘了个精致又端庄的发髻,脖颈儿修长白皙,几乎没有颈纹,可见平时相当注重保养。
她仪态优雅地端起了咖啡杯,小小地啜了一口,然后又将杯子放回了桌子上,同时浅笑着夸赞道:“珺茗,你这次带来的咖啡可真不错。”
被称为“珺茗”的夫人姓杨,是秦红月的闺中密友之一,也是她的头号敌人。
两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另外一位夫人姓宋,是两人共同的好友。
宋夫人顺着秦月红的话说道:“这是她儿子专程从英国带回的咖啡。”
杨夫人笑了一下:“我爱喝咖啡,他就总是花心思给我弄,毕竟是亲生的儿子,我又不是后妈,不对我好对谁好呀?”
三言两语间,将秦月红噎了个够呛。
这时,一位佣人阿姨来到了秦月红的面前,弯下了腰,小声说道:“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秦月红忽然来了些底气,不由自主坐直了一些,语气轻快地吩咐道:“叫他直接过来吧,再让人加把椅子。”
“诶。”阿姨应声而去。
杨夫人见状问了句:“你儿子么?”
秦月红轻轻点了点头:“嗯。”
宋夫人也问道:“我记得年纪不小了吧?”
“是啊,二十七了,一直忙工作,把人生大事耽误了。”秦月红忽然就来了精神,孜孜不倦地说道,“他现在可是行知的左膀右臂,行知也把他当亲儿子一样,这不,前几天还跟我提要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事情呢。”
杨夫人似笑非笑:“呦,真的么?”
秦月红:“当然了,还是位当红女明星呢。”
宋夫人好奇地问:“
是哪位明星呀?”
秦月红淡淡地眨了下眼睛,撩了一下耳畔的碎发:“夏梦淞。”
宋夫人怔了一下,和杨夫人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人谈话间,程砚跟随着阿姨来到了后花园,管家也已经安排人加好了椅子。
“坐吧。”秦月红语气温和地对自己儿子说道。
程砚没有坐,因为不想在吴家浪费时间,也懒得跟吴太太废话,完全无视了旁边还有两位阔太太的存在,开门见山道:“我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