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着遥控器,过几十秒就打着哈欠换下一个频道,然后就这么换着、换着,电视上出现了谭申的面孔。
他也在时隔多年后、听到了谭申的歌声。
谭申唱歌很好听,只是不怎么爱唱。
“为了取悦底下的观众而唱歌,真是无聊至极的行为。”
当年他们大学入学,在迎新晚会上,顾方圆盯着在台上唱歌的学长夸赞,谭申在他的身边,凉凉地说了这么一句。
顾方圆一听这话,就知道谭申是“吃醋”了,他笑着说:“谭申,我只是觉得他唱歌有些好听,但你是我最重视的朋友,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先走?”
谭申抬起手,摸了摸顾方圆的头发,说:“听着吧,你喜欢。”
那天晚上,顾方圆过得很愉快,不止是因为听到了好听的歌曲,更是因为谭申总是时不时地碰碰他,有时候摸摸他的头,有时候拍拍他的手,有时候帮他拂去了肩头的尘埃。
他们是如此亲密无间,好像一对正值热恋的情侣。
三个月后,申城下了第一场雪。
深夜,谭申约顾方圆去举办过迎新晚会的礼堂里见。
顾方圆不知道谭申是怎么搞到的礼堂的钥匙。
他推开了大门,然后看到最前方的舞台上亮着灯,谭申坐在舞台上,一只
() 手扶着吉他,另一只手正在调整话筒。
顾方圆紧紧地关上了礼堂的大门,飞似的向舞台的方向跑,忍不住大声喊:“别用话筒,万一声音太大,招来了晚上巡逻的保安,你是要挨处分的。”
直到顾方圆气喘吁吁地站在他的面前,谭申才停下了动作,他低笑着问:“你在担心我?”
“废话,我不担心你,还能担心谁?”顾方圆剧烈地呼吸着,整个人脸都涨得通红,“反正你是要唱给我听,就这么唱吧,我一个人在你面前,听得清。”
“你怎么这么笃定,我就是要唱给你一个人听,”谭申拧开了热水壶的瓶盖,递给了顾方圆,“万一我只是邀请你做观众之一……”
“那不可能,”顾方圆接过了水壶,毫不犹豫地开始喝水,而水温也是刚刚好的温,“你只在意我。”
“的确,我只在意你。”
谭申等顾方圆喝完了水,才拨弄起吉他的琴弦,唱起了歌。
“起风了/一起返程吧/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远在天边的夕阳/永远遥不可及的梦想/你坐在后车座上/和我絮叨琐碎的时光/想方设法哄我开心/我忍不住嘴角上扬/你捶打我的后背/开始列举我的累累罪状/不高兴时松开了手/离开了我的安全区/我在下一秒停下了车/想冲你发脾气/我转过头/看到你无辜地笑/我发现/我舍不得凶你/我舍不得凶你/我舍不得凶你。”
歌声和吉他声渐渐停止,电视机里的谭申和多年前的谭申一样,将手指从吉他上移开。
谭申问他:“好听么?”
谭申透过镜头问他:“好听么?”
那年大雪纷飞。
他们一起关了礼堂里所有的设备,偷偷摸摸地走出了礼堂,然后一起踩在了无人走过的雪地。
顾方圆瑟缩了一下,谭申将脖子上的毛巾绕了下来,缠在了顾方圆的脖子上,口中还振振有词:“本来就是你送我的。”
顾方圆的目光落在谭申被冻得泛起红的脖子上,他说:“我们跑回去吧。”
“好。”
他们手牵着手,冒着风雪,边跑边笑,偶尔停下来时气喘吁吁、相互嘲笑。
“喂,顾方圆,以后每一年的第一场雪,我们都一起过吧。”
“好啊,还用约定什么,我们不是每一天都在一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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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方圆按下了遥控上的向下的按钮,换了下一个电视台。
他神色恹恹,有点想对十年前赶到枫城、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的谭申说。
“你委屈什么呢?”
“你要指责我违背了和你的誓言么?”
“可先违约的人,明明是你,不是么?”
“是你先招惹上别的人的,是你先对我说滚的,是你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的,是你先选择背叛的。”
“你凭什么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又凭什么做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
“你难道要说你爱我么?”
“哦,对,你已经说了。”
“那可真是太迟了,也真是太好笑了。”
顾方圆觉得好笑极了,他的头枕在了柔软的沙发上,肩头耸动,像是在笑。
半响,他才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趿着拖鞋,洗澡去了。
等洗过了澡,吹干了头发,他又收到了来自任闻正的电话,他对他说:“我想你了,来公司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