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阮凝郁也不过几年,但他心里清楚,看着好像放弃一切,实际上比谁都重情。但阮凝郁接触的人……很少会有如此让他放不下的,很少有受他照顾的,也就是那个把生活过得磕磕绊绊的穷学生。
完全就是当弟弟照顾了。
殷姚不了解阮凝郁的过去,但他知道阮凝郁有个早逝的弟弟,知道他父母走得也早,人生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孤身一人,在泥里滚爬着,从不指望谁会来拉他一把。
“小糖和我不一样,很不一样,我没把他当自己去补偿。”阮凝郁说,“但是很多事踏错一步人生就完蛋了。虽然我是这么说的,但看着他,我还是会觉得……”
殷姚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心里都明白。
“大概事情就是这样。”殷姚挑了几个重点讲,忽略了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林家完不完蛋不好说,但林老头那一墙的章肯定是别想再挂了,他们特殊一些,牵扯太多,这种东西要抽丝剥茧的来,最终一个都不会放过。另一边的就简单多了,肯定要进去不少。因为要走程序,所以在庭审前都管控起来了,一直以来上面心里明镜似的,姓沈的这次求谁都没用。”
“小糖呢。现在他……”
“啊。”殷姚想了想,“你不说我都忘了讲。好像是因为学校的事情?特别着急回去,只是匆匆见了一下家里人就走了,他还不知道你醒来的事呢。”
“他一个人回去的?”
殷姚弯着眼笑道,“怎么可能。”
以后那小家伙去哪儿都不会再一个人了。
阮凝郁见他笑而不语,不知道是在买什么关子,但想也猜并不是什么坏事。他现在到底是虚弱的,也可能是因为心里挂念的事终于有了结果,整个人松弛下来后,垂着眼,面上浮现一层疲色。
“放心了?放心了就睡。我在这里陪你。”
阮凝郁很安静,他缄默许久,呼吸也轻,久到殷姚都以为他已经熟睡的时候,忽然听见,他沙哑地喊自己的名字。
“殷姚。”
“嗯。”
“他……找到了吗。”
殷姚好像一早就知道他想问什么要怎么问,于是抬高了下巴,默不作声地垂眼看他。
眼神混卷着些许冷意,乍一看淡漠又疏离。
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你是说宗升的尸体吗,没有。”他勾了勾唇角,“都成那样了,找不找,意义不大。”
他仔细观察着阮凝郁眼里的情绪,心中刺痛,面上却愈发冷漠。他撇了一眼显示屏上阮凝郁的心率,没有做声。
阮凝郁有些发怔,“那,小糖的这件事……”
“有我们在就别担心了。”殷姚挥了挥手,“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更何况陈远宁醒了,人证物证具在,我可以保证这事不会再出任何岔子。”
也是啊。
总感觉只手遮天,高高在上,实际上人走茶凉,这世界上没了地球都一样转,该运作运作,填漏补缺,旧的去了新的自然会来。
宗升他自己更清楚,再如何登高,牢攥在自己手中的,总有一天无权无势后会尽数失去,想留都留不住。由得自己的,不由得自己的,都一样多。
阮凝郁大概是想解释自己还有别的意思,但是殷姚站起来,像是准备离开的架势。
“走了,我在这儿你也睡不安稳。安心休息吧,养好身体最要紧。有任何事你叫铃,随时响应,不用担心,在这里……你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