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纸是早已有的,但春城生产的竹纸依旧极具竞争力。更白晰，更柔韧。这是必然的，一项技术历经千年而依旧保留了下来,必定是经历过无数先人的优化和改进。最后留下来的，是最好,最有竞争性的。

竹纸的生产很顺利，销售更顺利。好东西，总是不愁卖的。

从春城开始，飞速的向外扩张。甚至都没打秦观澈的名号出来,它便直接卖疯了。

天下读书人何其多，纸张是消耗品,物美价廉，用的人自然多。竹纸不愁卖，卫嘉很快又开始扩大生产。考虑到竹子是可再生资源,不用担心有一天原材料耗尽的可能，她这边很快就同意了。

“皇帝真是贪得无厌。李氏那里收到皇帝的命令，想要竹纸的配方。”秦观游拿着一张密信翻了翻,随手丢到一边。“真难看。”撇了撇嘴,明明整个国家都是他的，却还盯着这点蝇头小利：“听说,西海那边又开始了？”

西海城是边城，同属参州地界。西海城虽然有个海字，其实附都没有海，所谓海指的是城外的沙漠。沙漠里面有绿洲,里面养育着一些人。他们偶尔化为强盗，到西海城以及周边的一些其他地方劫掠。

“我准备跟娘子去一趟。”秦观澈眯着眼睛，看着树叶间透下的光斑,“顺便，也去看望下我师兄。”

“这种时候带王嫂去西海城？也真就只有王嫂才能陪你去了。王兄，你真是幸亏找到王嫂，不然你这辈子都得打光棍。”秦观游：“说起来，王兄的师兄是谁？”

“程前。”

“程前？威武将军？”秦观游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跳了起来：“威武将军是王兄的师兄？那当初威武将军出事的时候，王兄你怎么没出声？”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小了下来。

“我到是想替他出头，是他不让。”秦观澈轻笑一声：“别人都以为他当年冤，替他鸣不平，却哪知道，那是人家苦心追寻的结果。”

“他苦心追求个家破人亡？”

“也许那根本不是他的家，不是他的家人。”

“那是什么？仇人？对，肯定是仇人。”只有仇人才说得通。可是，可能吗？

就是仇人啊，不然他怎么会拿自己的命作赌，非要挣个全家抄斩的下场呢。那一家子确实全家抄斩了，只剩下师兄一人，废了双腿，被发配边关。威武将军早已不存在，剩下的就只有程前。

“我跟娘子明天出发，家里就交给你了。”

“王兄放心。”

……

去西海城是文思思跟秦观澈早就商量过的事情，本来去年就该去的，结果没赶上。今年到也不晚。

西海城虽然比邻外蕃，也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可怕。外蕃深处沙漠，沙漠行军从来都不容易，且沙漠里绿洲本来就分散，所以很少有大型的战争，绝大多数都是零星的一些贼匪。到是一路上，碰到很多贼匪，都是参州本土的。

西海城并没有强有力的军队，靠近沙漠的土地不够肥沃，种不出更多的粮食。这里的生活非常艰幸，驻守在这边的军队更少，官员也不作为……

程前在西海城，是一个传奇。

他在十年前来到这里，他断了双腿，坐在装有轮子的椅子上。他曾守卫国家边关，杀敌无数。可他却被奸人陷害，落得家破人亡，流放边疆。如今十年过去，当年的罪已经平反，凶手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他的亲人无法复活，他断了的腿，也无法再长出来。因此，他拒绝回京，便一直留在西海城。

而这十年，他已经成为西海城的无冕之王。

作为无冕之王，城里突然来了两个气质不一般的男女，他很快就收到消息。不但知道这是一对夫妻，连男人的名字都知道了。

于是，当文思思和秦观澈找到客栈，准备投宿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

“师兄。”秦观澈看到人，一眼就认了出来，连忙迎上去。“师兄，这是我娘子。”

程前打量了下文思思，“弟妹好。”

“师兄好。”文思思跟对方打着招呼。顺便打量着对方，年纪不算很大，却也该有四十了。头发花白，满脸沟壑。身上衣料普通，指甲干净。生活条件应该不错，用是起奴仆，万事不用自己动手。那白发和沟壑是苦难留下的印记！苦难虽然留下了印记，却并没有让他心有阴霾，他的眼睛明亮，气势凛然，让人望而生畏。

虽然他坐在轮椅上，可没有敢小瞧他。他是强大的，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