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修与府医
相顾一眼,皆提着一口气绕屏而入。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此中竟无缠绵春色。
虽得见床榻之上谢不为一袭红衫凌乱紧紧缠抱孟聿秋,但孟聿秋只是任其如此,并未有多余回应,唯面色也已泛红,额前似有汗珠。
但即使如此,两人密不可分的姿态以及半床交缠的青丝,仍旧蒸腾出令人不自觉面红心跳的暧昧气氛。
孟聿秋扫过一眼盖在腰下的锦被,在确认不会被人看到内里情形之后,才又教府医单独近前,捉住了谢不为正欲探入他衣襟的手,送到了府医面前,紧蹙的双眉之间满是忧虑,“你来看看他如何了。”
府医一触谢不为的手腕就觉烫手,心下便有了几分揣测,再探两指搭其腕上,凝神几息之后躬身退了两步,稍远床榻,才道:
“这位公子是服用了行散,不过此行散不似寻常,药性极烈,加之这位公子内里有些孱虚,受不住如此烈的药性,反应也才如此之大。”
孟聿秋蹙眉未展,“可有缓解之法?”
府医一论医药之道,便百无禁忌,言语有些直白,“还是多亏了主君没有与这位公子交/合,寻常人服用如此烈的行散倒可借敦伦之法发散药性,但这位公子内里孱虚,若是直接以此之法疏解,泄后便易邪风入体,最好还是先用冰水全身消热,待到身体温度稍降之后,再借敦伦散去余下药性,且也不可太过,一两次就足够,事后再以温性之药补元,歇上两三日,便不会遗下任何病根。”
此番话后,孟聿秋沉默须臾,再问:“是否只疏解其欲也可,不需定行房事?”
府医一怔,后连忙道:“自然,这位公子身娇体弱,若行房事,最好先以药脂将养一段时间,主君既不急于此道,此次便稍助这位公子发散药性即可。”
话顿又急急再添,“我明日便将补元之药及药脂送来,不会耽误主君好事太久。”
这府医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竹修本想斥其两句,但目及床榻之时,又悻悻止住,他如今也拿不准孟聿秋心中所想,干脆闭嘴。
孟聿秋听了府医之话,神色一滞,无奈叹道:“只需补元之药便可。”
府医张口欲劝,但在抬眼看到孟聿秋神色后,只应了声便连忙退下。
等府医走后,竹修便急急问道:“可要奴去寻侍女过来为谢六郎消热?”
孟聿秋半垂眼眸,谢不为浑身都是汗涔涔的,凌乱碎发粘于鬓角额前,如同花枝一般衬得谢不为本就艳绝的面容更似盛极的牡丹,唇上干涸的血迹则似点缀其上的破碎红珠,又添几分脆弱感。
此时谢不为早被体内灼热折磨得没了意识与气力,只是凭借本能紧缠孟聿秋不放,口中呻/吟也低如蚊哼,即使换人侍候,也不会察觉的到。
但,孟聿秋心底却升起一种隐秘的情绪,不想让旁人见到如此模样的谢不为,便只吩咐竹修:“去启冰窖,融成冰水送过来。”
竹修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便也不再多言,加紧脚
步,片刻后就端来了几盆冰水,只是在该退下之时仍站在门前不肯离去,最后一次劝道:“主君也不必亲力亲为,若是让旁人知晓了,又会生许多不必要的传言误会。”
孟聿秋已将谢不为的外袍解下,闻言动作一顿,侧首以顾竹修方向,“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有时甚至比我自己更了解我。”
语露一丝疑惑,“你觉得,有些事,真的只是传言吗?”
竹修讶然,后摆首,“奴不敢妄言。”便推门离去。
在孟聿秋用冰水为谢不为擦了第一遍身后,竹修竟突然敲响了房门,“主君,门人来禀,谢中丞在府外求见。”
第一遍冰水过后,许是因身体灼烧之感明显消退不少,谢不为恢复了点气力,又重新缠紧了孟聿秋,口中还哼哼唧唧似泣似诉,只是并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孟聿秋目不斜视,并不看谢不为现在赤/裸的身体,只是单纯用浸过冰水的巾帕顺着谢不为的皮肤往下擦拭,且分心对外,“谢中丞?为何此时求见?”
竹修听着里头时不时的水声,垂眸道:“说是要来接谢六郎回府。”
但不等孟聿秋应答,他又语出忿忿,“新出门户,笃然无礼!即使是要来接谢六郎,也得等到明日先着人呈送拜帖,再亲身至,如此夤夜前来,倒是一点都不把孟府放在眼里!”
孟聿秋再一次捉下谢不为绕其脖颈的手,也不知是因疲惫还是别的,叹息道:“请谢中丞进来吧。”
竹修虽有不解,但还是应声退下,不多时,便引谢席玉来到门前,并朝房内喊道:“主君,谢中丞已至。”
孟聿秋动作一顿,放下了手中巾帕,稍理被谢不为弄乱的衣襟,让竹修推开了门,但只站在门边,稍显歉意对着谢席玉道:
“六郎是在我这儿,但当时情况并不待人,我才将他带了回来,也并未对他做些什么,等他明日醒了,我便亲自送他回谢府。”
话才说完,屋内竟传来了谢不为的哭声,哭声之中隐隐有“怀君”一字。
孟聿秋便不等谢席玉反应,又返屋内,才坐回床榻,谢不为竟直接扑到了孟聿秋怀中,再次环紧孟聿秋的脖颈,意识却仍不清醒,只像是做了噩梦的孩童一般,惊醒之后本能地求一个拥抱。
孟聿秋任由谢不为抱住了他,还调整了坐姿以让谢不为更加舒服,一手轻抚谢不为的脊背,无声地安抚。
但在几息过后,谢不为体内尚未疏解的渴求再一次卷土袭来,驱使着谢不为更加紧贴孟聿秋,并在其身上微微磨蹭,又因灼热苦痛消褪,口中呻/吟连绵,且比之前多了几分情/动后的情/欲意味。
“诶诶,谢中丞,你不能进去!”竹修忽然喊道。
但步履声未止,谢席玉站在了琉璃屏风前。
门外的月光斜照而下,将谢席玉挺立的身影不断拉长,甚至穿透了这道琉璃屏风,落在了孟聿秋与谢不为相拥的床榻前。
而床榻边亦有散发融融暖光的灯烛,将孟聿秋与谢不为紧贴交缠的身影清晰地映在了琉璃屏风之上。
谢席玉凝着琉璃屏上的交缠身影,宽袖之中右手渐渐攥紧,可面上仍是如平常般清冷,只声音不复往常如珠玉相撞般泠泠清越,倒像是从严冬厚厚冰层之下传来,沾染凛凛寒意。
“我现在就要带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