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七手八脚摁住妇女,给她戴上充满乙醚的氧气罩。视线模糊下去,妇女昏倒前用仇恨的眼神瞪着青年。
深呼吸,摒除掉内心所有杂念,韩卓宇有条不紊的止血,连接断裂的血管和手筋。
由于发现的及时,妇女并没有危险,手术后被送进医护区。但自那以后,韩卓宇总觉得胸口堵了块东西,叫他寝食难安。
压抑的一天过去了,翌日,暴雨依然无情的冲刷着大地。
雷霆睡不到两个小时便离开,韩卓宇随后去探望病人。
还未走进帐篷,一名中年男子暴怒的声音传来,“吃什么药?老子不吃!直升机和军队究竟什么时候来?国家不管我们了吗?那么多人死了他们都看不到?老子吃个屁!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是你们害的!”
护士一开始还在低声劝慰,闹到最后也哭着吼起来,“怎么就是我害你了?我们辛辛苦苦照顾你,没得一声谢也就算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外面下暴雨,公路也塌方了,直升机和军队怎么过来?没有我们救援小组,你早死了,还能在这儿跟我叫?做人不能这样没良心!”
韩卓宇掀开门帘,发现护士的托盘掉在地上,药撒得到处都是。中年男子一身戾气,周围的伤患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只是用麻木的眼神看着这场闹剧,放在他们床边的小塑料杯里还留着很多药片。显然,他们跟中年男子一样,都拒绝吃药。伤势严不严重,能不能痊愈,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麻木、抑郁、暴怒、绝望、沉默、挫折感、负罪感……巨大的灾难在这些人心里留下了鲜血淋漓的伤口,所有的负面情绪堆积起来,摧毁了他们内心存留的幸福和美好。
比起健康的身体,他们更需要健康的心灵。退到门外,韩卓宇联系了曲靖,让他再派一组心理医生过来。灾后心理重建必须尽快启动。
护士长代为道歉,等韩卓宇进来时,事态已经平息,帐篷里的气氛说不出的压抑。
韩卓宇走到曹母床前坐下,静静凝视她。
表情麻木的曹母忽然大声喊道,“你给我滚!”
护士长似惊弓之鸟般冲进来,守在门边的保镖神情戒备,手探入上衣口袋,摸到冰冷的枪柄。
韩卓宇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紧张。面对一名大量失血身体虚弱的病人,他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请您冷静点。”他淡淡开口,沉默片刻后欠身道,“我很抱歉。”既然对方认定是他的错,他绝不会为自己辩解。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
曹母冷笑。
所有人都用麻木不仁的眼神看着这位年轻的医生。
“听说石块下落时,你儿子抱住了你的头。本应该受伤的是你。”青年用平板的语气叙述,半点没有安慰人的模样。
“对,该死的人是我。”曹母终于露出除了愤怒和仇恨之外的表情,紧紧抱着儿子的骨灰盒,想哭,干涸的眼里却没有泪水。
“你儿子希望你能活下去。”韩卓宇眼神放空,徐徐开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昨天有一个小女孩,别人都说她妈妈已经死了,但是她不相信。她说她妈妈在耳边叫她,妈妈很痛,妈妈还活着。我们去了她曾经的家,结果她妈妈真的没死。你说她为什么能预见这一切?是悲伤过度产生的幻觉还是她妈妈的灵魂在呼唤她?”
曹母不自觉认真聆听。
病房里一片静谧。
“如果人有灵魂,他们一定会陪伴在自己最爱的人身边。你儿子很爱很爱你,他把生的希望留给你,你却用自杀去回报他。你说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会不会伤心失望,会不会愤怒的在你耳边呐喊?你能想象他死不瞑目的表情吗?”
干枯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