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
上课铃响。
甚至不用人喊,罗沉舟整个人的灵魂连着汗毛都起立了——尽管此时此刻他的肉体正端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无表情,黑色的瞳眸死死地盯着黑板下面那一块缺了口的方砖上。
老大歪歪脑袋围观了他一会儿,乐了:“新鲜啊,这样的坐姿自从小学毕业以后我就没见过了,小学毕业之前是从眼保健操的那个图纸上见到过。”
陆佳佳:“一会下课了给你买一红领巾系上,少先队员。”
董明比较直接,他一记手刀狠狠戳在罗沉舟腰际:“腰给老子放下来!挺那么直狐獴似的!蠢不蠢!”
后排的同学还在讲黄色笑话,左后女生化妆时候的化妆品味儿从身后传进鼻腔,右后男生还在讨论昨晚打DOTA的开局,教室里闹哄哄的,直到阶梯教室门口,那在寒风中微微飘动遮住大门的丑陋绿色窗帘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撩起,罗沉舟的目光机械地转向那个始终背着光的来人。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
所有的喧哗,所有的细语,甚至老大和董明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那个站在门口的男人,他手上捏着一本对于他的身形来说简直变得袖珍的崭新教科书,当他推开阶梯教室的门撩开挡住路的窗帘时,似乎很不耐烦窗帘波动时扬起的灰尘,男人皱起眉,轻轻地、非常洁癖地啧了一声。
罗沉舟还记得,五百年前,当他还叫麦加尔的时候,每当他光着脚丫子在甲板上狂奔过后翻滚着跳上男人的雪白大床时,男人都会做出这样的表情,发出这样嫌弃的声音,然后抬起脚,毫不客气地把他一脚踹到床底。
五百年后,他的大狗穿着西装革履,向他走来。
如果开学时的短暂一瞥和忽然的相遇让罗沉舟来不及好好打量他,那么此时此刻,他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好好看看这个仿佛分别了真的有五百年那么久的男人。
如果不是那个熟悉的感觉,罗沉舟几乎就要认不出他来,当看着穿戴整齐的男人面色峻冷,踏着稳健的步伐走上讲台,以不容忽视的霸气撑住讲台两边睥视教室那群闹哄哄的学生时,那一刻,黑发年轻人的心完全悬了起来——
阶梯教室光线昏暗,学生们说话的声音变得收敛了些。
当男人弯下腰去开讲台底下的电脑时,一个罗沉舟无比熟悉的白色狗头挂坠从男人的领口滑落出来。
五百年前,他亲手将它塞进他的手里。
当电脑开启的光芒亮起,照亮了男人英俊的面容时,罗沉舟再一次看见,男人的右眼上,从上到下一道不起眼却异常刺目的红色痕迹——就好像曾经他被人用马刀从眼皮上一刀划过一样,罗沉舟猜,那大概只是讲台上的男人出生就带着的印记。
五百年前,同样的一个位置,他亲手为他缠绕绷带上药。
于是心中的大石终于狠狠落地。
是他。
没认错。
喧哗的教室终于回来了,气息也变得顺畅了些,罗沉舟同志终于在出生的第二十来个年头里第二次学会了呼吸,身后,那个忙着化妆的姑娘也不化妆了,当新来的教授的脸被电脑光照亮的那一刻,她捂着嘴发出低声尖叫然后立刻转头和同宿舍那一大排的姑娘们热烈讨论了起来。
陆佳佳低声咒骂了一声:“哦草,看见没?人生赢家。”
董明非常诚实地嘟囔了一句:“艾玛,只要这教授活着一天,咱们到毕业也别想谈恋爱。”
老大淡定地切了一声:“恩,没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