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禛。”他说,“三千年没见,你越活越回去了。”
李禛慢吞吞地再度转身。她的身后不再是空空如也的办公桌,此时此刻,那里站了一个人。
不。准确来说,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道虚影。影像从水晶球中投射而出,各种色彩无序地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芒。
那个男人就站在这光芒之中。他穿着白色的古制长袍,头上戴着玉冠,容貌俊雅,气度不凡,唯有一双眼定定地望着她,其中仇恨和怨怼几乎要化作汹涌潮水,满溢而出。
见到来人的模样,李禛轻佻地笑起来。
“原来是师弟呀。”她扬起眉毛,“怎么,是想念师姐了吗?”
“师姐?”对方不屑地嗤笑着,语调仿佛淬了毒的刀子般锋利,“装模作样的叛徒。别叫我师弟。”
“装模作样的叛徒?”李禛慢条斯理地重复着这句话,“好师弟,你这样说话,可真伤师姐的心——好吧。我不叫就是了。”
她的语气猝然冷了下来,话语中仿佛掺杂了冰碴:“郁非白。你能活到现在,确实让我很意外。”
或许是被她说话的语气刺激到了,郁非白的虚影猛然颤抖起来。他周身的彩色线条同样抖动着,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李禛静静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曾经的记忆恍然涌上心头,令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托你的福。”郁非白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他不无恶意地笑着,用恶劣的口吻说道,“我还活得好好的。倒是你,三千年前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只能在仿生人的身体里苟活。”
他目光转动,在她身上盘旋一圈,最后落在她的囚衣上,随即好像拿捏到了她的痛点一般,又是一声嗤笑。
“还成了阶下之囚。真是狼狈啊,李禛。”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便去看李禛的脸色,想要在她脸上看到悔恨、不甘、羞愧,哪怕是一丝一毫也好。
可李禛只是抱胸站在他面前,掀了掀眼皮,露出那对异色的双眼来。她冷静地问道:“然后呢?”
郁非白盯着她,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可盯了许久,李禛的脸色都没有分毫改变,行为举止间都透露出一种“不在乎”的讯号。
是。不在乎。
她什么都不在乎。
反倒是他,从见到她的一刻起,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平白落了下风。
郁非白咬了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李禛道:“后悔什么?”
“全部!!”
“没有。”
郁非白恨恨道:“所以你最后落得那个下场,也只是你咎由自取。”
李禛坦然应道:“是啊。”
她从没觉得自己有多么无辜、多么可怜。或许世上有真正的可怜人,但那个人绝对不是她。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野心、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她是如此,曾经的那些宗门也是如此。
李禛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错事。通往山顶的路有两条,她只不过是选择了其中的一条。无论这条路是否通往正确,选择本身都不是错的。
所以即使最后落得不好的结局,李禛也没什么好怨恨的,更不会为曾经的选择后悔。
换成难听一点的话,就是咎由自取。
李禛道:“这是你想听到的答案吗?还是说,你想让我承认,我的选择是错的?”
郁非白道:“难道不是错的吗?”
李禛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她淡淡地移开视线,转移了话题,提起了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