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狂风席卷白杨林【捉虫】(2 / 2)

“这可是交战一线啊,赤色狂潮已经席卷全国,你竟然不想见证吗?”

是啊,我明白,陈以南心道。

辽沈战役开始了。

铲一南接着说:“我刚说你有些不一样,参照物自然是我最开始认识的你。”

“你恐怕真想不起来了,三几年中央军校时你瞧着是个多么可怕多么热烈的人,像被冰块封住的一团火,不是冰块被烧没了就是火焰熄灭。”

“——就那图书馆书架上的《共/产党宣言》,你看它的眼神真的是,哎呀——”铲一南被自己逗笑了,“像老房子着火。”

——现在看起来,反而很平淡?

陈以南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对,对,你说的都对。”

我确实有改变,那时候,我的很多想法都很理想。”

铲一南回头看了看病房门,外头没人经过,“怎么个理想法?”

陈以南忽然意识到,在没有共享前世记忆的情况下,很难说得通一些事情。

“对华共的很多想法。”

“我……曾经觉得它很不同,它热烈奔放、与生俱来带着拯救的色彩,能挽救国家于水火,是天降、是命运、是一切。”

“但那时候,我看它是隔着一层的,另一个阵营。”陈以南含糊了一下,“我见过很多死不屈服的华共地下党,与他们接触的过程中我很受感召,在想象世界中构建了一个无比恢弘的红色理想帝国。”

“它是虚幻没有实体的,浮在空中,寄托着我一片片的精神。”

“这个想象指引过我很久,直到我在1931年真的遇到——”

陈以南闭了嘴。

铲秘书很自觉的接话:“真的遇到145宇宙的华共,是吧?”

“你觉得它不如预期?”

“倒也不是,”陈以南失笑,“政党成长本身就是拔除缺点夯实优点的过程,我很荣幸能参与其中。”

“我只是被从一种理想化的幻想中叫醒了,我发现真实的它很残酷,很现实,很柴米油盐,甚至在具体的行政处理上来说——好吧,天下政党都一样的。”

铲一南:“喂喂喂,我都要去东北了,你难道要和我说你叛变了?”

“当然不是,”陈以南瞪她一眼,“看到缺点就要叛变?你这人的信仰是纸糊的吗?”

“我在申城站十几年是在做什么?”

“相反,我发现了两党的共同之处和污浊,发现了它们还确实是根植发芽于同一块土地上,真的很相似。但如此漆黑无望的世俗之上,华共竟然还能保持住革命理想,你不觉得这更可贵吗。”

“——革/命理想,你听听,多纯洁的词啊,和政党放在一块都嫌脏。”

铲一南抿嘴:“.......”

“老实说,我一面觉得你在放屁,一面又能完全理解你的意思。”

陈以南看向窗外:“这就是你我沟通无障碍的好处,我说的你都能感同身受。”

“来145宇宙前,我对信仰的态度是明灯、是宝石、是无根之火。”

“现在嘛,它是脚下的路,是烂泥里开出的花,是能抵抗狂风的白杨林,很平凡,但很美丽。”

“——真的认识到这一点还是那道《沁园春》考题给了我启发。”说到许多年前的高考,陈以南的眼神里忽然冒出点光彩。

铲一南:“……”

她忽然理解了陈以南为什么明明铁面无情,却始终对星云宇宙的许多事难以忘怀——绝不仅仅是她曾经生活过那里的原因。

而是——

那是她上一个思想阶段的终点。

那里的一切人人物物,都因为一种崭新的红色思想的蔓延,而变得充满纪念意义。

记忆是互相关联结成的大网,星云宇宙代表着她对理想很单纯很执着的时候,纯粹而美丽,铲一南没从副站长的话里听出来对过往的厌弃,反而有种感慨。

思想境界一旦起了变化,人的一切都会随之改变。

铲一南:“奇怪,你明明做事风格比之前绝户多了,但我怎么觉得你性格变温柔了?”

陈以南温和地摸摸小铲的头发,像在照顾可爱的妹妹:

“单从性格上来讲,不能说温柔,而是——”

“我变得更成熟了。”

……

当晚,申城站干将陈一南飞抵沈阳,主持渗透工作。

两个月后,1948年10月底,陈一南阵前投/共。

同天,留在申城的陈副站长伤势加重,并发多系统衰竭,被送进了加护病房。

.....

半年后,华共渡江战役大胜,南北华夏从此合为一块版图,比星云宇宙正史记录的早了两个月。

申城作为南华夏的一部分,被败退的果党匆匆放弃,陈以南伤重几乎不治,也没人操心帮她逃往海外,很快加护病房落入华共军队管理。

1949年10月1日,华夏人民共和国成立。

1949年10月3日,臭名昭著的果党军统申城站副站长陈以南逝世。

......

同一时刻,太阳系备考城,2512级星云高考第四战区复活区。

又是个深夜,吧台周围还有几个喝夜酒的学生,满地睡袋,考生们打着哈欠准备就寝。

复活履带忽然咔咔咔转动起来,送出来一人。

陈以南默默望着头顶彩灯:“......”

这都多少年了,怎么灯还没换?

......

......

我竟然真的没死?

【作话有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