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是真的很想一死了之, 没人知道这两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确实有想过,为何沈景安还不来找她,他已经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
曾经, 陛下皇后,人人都喜欢她,宫里虽然没有爹娘也没有弟弟妹妹, 但为了景安哥哥, 她也愿意在这不离开。
可她不懂,为何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起初她还会带着幻想的去打听, 沈景安何时回宫, 等到后来,她的心里只剩下庆幸。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苏禾了,她要干粗活干最低贱的差事,她要安抚哭闹寻死的姐妹, 她不敢照镜子, 她怕看见丑陋的自己。
这样的她,如何能见沈景安呢?
她希望, 留在沈景安心里的,永远都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喊他景安哥哥的小女孩。
两年过去了,她已经适应了掖庭的生活,她好似忘记了曾经的过往, 真的把自己当做一个低下的宫女。
但很可惜, 其他人并不打算放过她,掖庭里的大宫女, 最喜欢的就是欺负她们这些罪臣之女, 而且苏禾又长得好看, 她们更是针对她。
不仅让她干粗活,还把自己的活也分给她,做的不好就打她罚她,这次也是。
苏禾没替她干完活,那宫女挨了嬷嬷的骂,觉得她是故意的,气不过就将她推入了水中,原本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的,谁想到苏禾竟是不识水性,很快就沉了下去。
那宫女见要出事了,赶紧逃走,更是不敢喊人来救。
若非沈景安赶到,她定是必死无疑。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的沉,而且还在不停地做着梦,从入宫到落水,她的梦里反复的出现着沈景安的样子。
她很想不要醒来,她真的太累了,已经有好久好久没能真正放松的睡过一觉了。
等她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并不睡在那冰冷的通铺上,而是在她梦里常常出现的地方,沈景安的寝宫。
她昏迷了足有三日,沈景安却不在毓庆宫内,他身边的太监都不肯说太子去哪儿。
还是苏禾拖着病体非要去找,他们才不得不老实交代,“殿下将您从掖庭带出,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火,殿下却固执的不肯认错,还要求娘娘放了您与苏家人。”
苏禾本就因为病而苍白的面色,更是白了三分。
他怎么这么傻,为了她一个罪臣之女,惹怒了自己的母后,这值得吗?
“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殿下在大殿之外跪着,每日早上去夜里回来,如此跪了整整三日。”
苏禾也不顾自己是什么模样,抬脚就往外冲,她要去找他。
可她还没出宫门,迎面就遇上被人抬回来的沈景安,他此刻十分的虚弱,但见到苏禾的瞬间,眼里却有光。
苏禾没有办法想象,本就羸弱的沈景安,是如何坚持的跪了三日,她本是想死的,可在这一刻,她又舍不得死了。
这世上有人能为...
她做到如此,她又如何能不还清,就自私的去死。
沈景安被送到了榻上,苏禾跪在榻前泪如雨下,她很想像以前那样喊他景安哥哥,可如今却不行了,她不再是当年的苏家娇女,只是个最低贱的宫女。
她与他,云泥之别。
沈景安挣扎着冲她虚弱的笑道,“小阿禾,怎么哭了,是不是怪我回来的太晚,是我的错,但你放心,母后已经答应我了,你不用再回那鬼地方,我会保护你。”
“不值得的,奴婢不值得殿下如此。”
“错了,你该喊我,景安哥哥的。”
他循规蹈矩,听话的当了十多年的太子,这是他头次想要挣脱束缚,真正的去做一件他想做的事,保护他要保护的人。
但沈景安的身子确实不好,先是舟车劳累的赶回宫,又是下水救人又是长跪不起,勉强的说完话,便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而后苏禾衣不解带的前后照顾着他,没想到隔了一日,曹皇后便邀她见面。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曹皇后依旧笑的温和,只是她的眉眼中透着些许深意,“苏家遭此劫难,累及苏家上下,本宫知道你是无辜的,你在掖庭受苦,可有恨本宫。”
“奴婢不敢,奴婢既是姓苏,自然是荣辱与共,娘娘秉公办理,如何能怪娘娘。”
“你从小就懂事明理,本宫和陛下也很喜欢你,包括景安,也一直将你当做妹妹。”
曹皇后这是在提醒苏禾注意身份,当初皇太后说的都是玩笑话当不得真,可即便她不说,苏禾也不敢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即便是曾经有,在苏家蒙难的那一日,也已经被彻底的熄灭了。
“奴婢明白。”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自在。
曹皇后笑眯眯的让她起身,苏禾这才低着头站了起来,恭敬乖顺的站在她旁边,也让曹皇后有了些许心软。
若是沈景安真的只把她当妹妹,或许事情也不会如此复杂了,只可惜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是她头次见到自己的儿子如此失态,跪在她的面前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母后,苏家忠君爱国,怎么可能会通敌卖国,儿臣要见父皇,儿臣要为苏家平反。”
“沈景安!你是太子,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还有半分太子的模样。你到底是要为苏家平反,还是要为苏禾。”
“求母后让儿臣去见父皇。”
曹皇后正是因为知道成帝的心思,沈景安见了也无用,反而会让成帝生气,对他这个太子失望,“你若是要跪,便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