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秋方才正在算她的小金库, 不仅有商铺还有西郊的田庄,其中有家成衣铺子在京中很是有名气,在这之前她都不知道这是宋氏私有的。
宋氏是真的怕林梦媛入王府后会受委屈, 将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全都掏出来了。
前世她也说了亲事,同样高嫁,当时嫁妆单子她也瞧过, 虽比林梦媛的逊色, 但也算富贵,而且除了明面上的宋氏还给她添了几亩田产。
当时林梦媛已经出嫁, 家中还有个幼弟尚未娶亲, 爹娘为她思虑至此, 她已十分感动。
可直到今日才知道,不论她做的有多好,宋氏都不会放在心上, 她的眼里从未有她。
如今这些东西即便都归了她, 她也没想象中的畅快, 难道这十多年的母女之情都是假的吗?
听见沈彻进屋的动静, 她便抛掉酸涩,丢了手上的册子快步迎了出来。
这会册子正打开朝上摊着,丝毫都没有要避讳沈彻的意思。
沈彻往内室去时, 正好路过了炕桌, 眼尾就扫到了桌上的东西。
他记得前几日夜里回来,都能看到她捧着东西睡着,好似手中的便是这桌上之物。
这倒是勾起了沈彻的好奇心, 林梦秋见沈彻看着桌上的册子停滞不前, 以为他感兴趣, 不等他开口便懂事的去将册子拿了过来。
“爷, 这是妾身的嫁妆。”
嫁妆值得日日看,难不成里头有什么宝贝?沈彻闻言便多看了一眼。
但他从上到下扫去,所列之物皆是普通,并未有任何特殊之处。
“这嫁妆有何异常之处?”沈彻拧着眉撇开眼,看这样的东西实在浪费精力。
林梦秋已经瞒了沈彻很多事,并不想在这事上再对他撒谎,便直言道:“嫁妆并无异常,只是娘亲在我与小妹之间分配不均,妾身觉得不公。”
沈彻知道她还有个妹妹,而且从上次袁立所调查的来看,两人关系确实不算好,他对内宅之事不甚关心,并未细看,今日才知她母亲还是个有所偏爱的。
“如今这是公平了?”
“不算公允,但这是妾身应得的,便该尽心竭力的拿到手。”
往日林梦秋在他面前都格外的乖顺,还是头次露出如此争强好胜的一面,这让沈彻觉得有趣,拿过册子又翻看了一遍,林家难不成真是藏了宝贝,值得姐妹如此相争。
结果翻来覆去依旧普通的很,偏的林梦秋以为他感兴趣,在一旁献宝般的道:“爷若喜欢,这些都给爷。”
如此费尽心思的争来,竟然不眨眼的要全给他?
她倒是舍得。
沈彻合上册子丢回桌上,“我还当是什么宝贝,就这么点东西,也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思的日日盘算?我那库房里随便拿出一样,不比这些要值钱?”
他的库房样样名贵,甚至好多都是宫内之物,哪里是官绅之家可比拟的。
沈彻言罢顿了顿,转而眉峰微挑极尽傲气的道:“你有那功夫,不若来算计算计我。”
林梦秋被他突然而来&#
30340;张扬气焰给迷了眼,小脸都忍不住的红了,羞怯的低声喃喃了一句。
“我才不要那些,我要算计也只算计你的人。”
她的声音太轻,沈彻只见她张了张嘴却没听清说了什么,便皱着眉追问了句:“你在嘀咕些什么?”
林梦秋哪里敢把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说给他听,赶紧慌乱的岔开了话题:“妾身不要那些身外之物,爷,妾身伺候您更衣。”
她不愿意说,沈彻也没有再问,想着她上回伺候的还算勉强,微微颔首,允许她跟着进了内室。
等他在床榻上坐下,林梦秋才微屈着身子上前,将他的外袍脱下,仔细的在木施上挂好,而后再端来清水为他梳洗。
平日这些事情都是沈彻自己做,他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晃悠,即便是为了伺候他也不行,他喜欢和任何人保持舒服的距离。
他喜欢独来独往享受寂静,直到有团火不顾一切的挤进了黑暗里。
唯独她不怕他,不管他如何冷言冷语,都永远用炙热明亮的眼睛看他,毫不保留的信任与维护他。
沈彻看着眼前半蹲着身子替他脱靴的人,眼底有抹怪异的猩红,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她敢骗他,他会让她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不过片刻恍惚,就见林梦秋端了个木盆忙活来忙活去,那木盆口比她还腰粗,再配着她纤细的手腕和娇弱的身子,怎么看怎么违和。
“这是作何?”沈彻发髻上的玉冠已经取下,如今披散着长发半敞着衣襟,支了手臂靠坐在榻上,隐约间好似能看见他敞/露的胸膛。
他的声音慵懒低沉,有股说不出的勾人劲。
林梦秋不过是抬头瞥了一眼,小心脏就险些跳出喉间,她怕自己会被美色所惑,赶紧低下头端着木盆到他身前半蹲下。
“妾身之前看过医典,多泡脚可以活血化瘀,加些金银花还能清热去炎。”
这话其实是真假参半,从前世知道沈彻废了腿后,她就开始翻看医典,将所有的方子都收集起来,只可惜前世她并无机会为他做这些。
上回为沈彻敷药后,她就让绿拂准备了一些,亲自晒了收好,就是为了能有一日用上。
她端来木盆时也有些忐忑,她怕沈彻不愿意尝试,故而小嘴巴不停的给他解释,泡了脚都有哪些好处。
沈彻果然对此格外反感,收敛了懒意眼神也尖锐了起来。
声音寡淡又缓慢的道:“你很在意我的腿?”
林梦秋不假思索的用力点头,“听祖母说文神医已去寻仙药,想必爷的腿不日便能痊愈。”
她不介意沈彻以后都坐着轮椅,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陪着他,但她想让曾经那个睥睨天地的少年,能恢复往日的英姿。
沈彻极轻的哼笑了一声,那笑里却透尽了讥讽嘲弄,他的眼睛蓦得发红发暗,苍白的手背更是青筋冒起。
“那你恐怕是枉费心机了。”
他的腿早已神仙无救,这些年他每一次的期盼换来的都是失望,如今他已不在乎,是废是好并不妨碍他扫尽魔障。
方才还以为她与旁人不同,不论他是如何的丑陋怪异,她都依旧要飞蛾扑火,如今才知,她与那些人并无不同。
沈彻正要发怒,口中的一个滚字便被卡在了喉间。
他看见林梦秋弯膝跪伏在地,小心翼翼的褪去了他的鞋袜,动作轻柔的捧着他的脚掌放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