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刚下过一场大雪,这是京城今冬第一场大雪,雪花跟鹅毛似的飘,和之前的小打小闹那是全然不同的。
老话说,瑞雪兆丰年。大家见着下雪,并没有不高兴,反而觉得高兴极了。甚至有人对着雪祈祷,盼着来年有个好收成。
雪下了一整夜,丫鬟福珠是个不经事的,咋咋呼呼发出一声惊叹:“小姐,你快看呐,下了好大的雪哦。”
另一个丫鬟宝珠则是性格沉稳的,低声训斥福珠:“你瞧瞧你,不成样子。小姐待会儿还得去给夫人请安呢,你还不快去伺候小姐。”
福珠努努嘴,“我知道了。”
她转身打起帘子,已然端了盆热水进来,送到已经下床的小姐身边:“小姐怎么起得这么早?”
被唤小姐这人,正是阿九。她全名陆九,名字起得随意,人却生得甚是好看。不是那种一眼叫人移不开目光的好看,而是越看越耐看的。小巧的一张脸,素净纯秀,眉似柳叶,眼波如秋水,嘴巴鼻子皆是小而精致的。
陆九并非是这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不过沾了江夫人陆氏的光。她是陆氏娘家的远方亲戚,因着父母早亡,得陆氏的庇佑,才在这江府里捡了半个主子当。
可陆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夫人仁慈那是夫人的恩德,她不能真忘了本,不然造人诟病不止,还要遭人耻笑。
福珠伺候阿九梳洗,给她梳了个时下京中流行的发髻,又挑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裳。一切妥当了,才出门往君兰院去。
君兰院是陆氏的院子,陆氏的夫君成国公江逊,颇得圣心,因而陆氏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府里除了陆氏为元夫人,还有一位贵妾。
但府里正儿八经的小主子却只有一位,正是陆氏所出,名唤江采。
江采今年已经十九,自从十六岁那年外出游学,至今已经有三年。等开春,就是江采行冠礼的时候。
因而,这几日,江采便要归家了。
为了这事,陆氏忙里忙外,操持了不少,只为了迎接儿子的回来。兴许正因如此,陆氏才不慎染了风寒。
阿九到的时候,陆氏已经起了,正靠着软枕,神色恹恹。见阿九来了,勉强打起些精神,朝阿九招招手:“好孩子,怎么来得这么早?要我说,你就不该来,要是我把病气过给你可怎么好?”
阿九笑了笑,摇头道:“夫人说的是哪里话,您病了,我来伺候您是应当的啊。”
她说着话,瞥了眼屋里的情况。陆氏应当是刚起来,阿九便接过旁边丫头的手,打湿了毛巾,替陆氏洗脸。
待伺候完洗脸,又问起吃药的情况:“姑母的药可好了?我去小厨房瞧瞧,顺道给您拿几颗蜜饯来。”
阿九说话时候,声音也是温声细语的,很叫人喜欢。陆氏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欣赏。
阿九说罢转身,刚打起帘子,便与一步履匆匆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她闷哼了声,便听见一声低沉的:“抱歉,没撞疼你吧?”
阿九眉目皆一停,片刻后才找回自己声音。眼前这人,轮廓分明,五官隽秀,即便风尘仆仆,也难掩俊色。这人正是江采。
江
采瞒了消息,想给陆氏一个惊喜。他走得急,在门口没注意阿九出来,与她撞上。
阿九手里的帘子在刚才掉落,她重新打起来,这会儿外头已经出了太阳,太阳光照进来,落了一点在阿九脸上,更衬得她皮肤白皙。
江采与阿九已经分别三年,他略顿了顿,认出她来,同她行礼。
阿九一撞上他的目光,不由得脸红。
她低头,有些手忙脚乱地行礼,语气里却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少爷回来了。”
二人说话之际,里间的陆氏已经听出了江采的声音,下了床迎出来。
“阿采!”
江采见陆氏脸色并不大好,他还不知陆氏病了的消息,当即也变了脸色,搀扶上陆氏的胳膊。
“娘!这是怎么了?”
陆氏听见他这一声,心中欣喜又多几分,“没事儿,就是偶感风寒罢了。你怎么也不给个信,我好让他们去接你啊。”
江采摇头,扶着陆氏往椅子上去,“我这不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吗?”
陆氏被他逗得喜笑颜开,“你啊你,你爹若是知道,定然高兴坏了。”
阿九听着他们说话,笑着颔首,出了门往小厨房去。
阿九端了药碗回来的时候,江采正陪着陆氏说话。陆氏又躺回了床上,屋内的炭火也烧得更旺。
阿九拿着药碗走近,“夫人该喝药了,有了少爷,我正好做甩手掌柜。”
江采看她一眼,接过药来,笑着道谢:“多谢阿九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也是劳烦阿九招呼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