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生转过头去,朝门外大喊:“阿海,把他带走!”
我多希望来的人不是阿海,这样的话,张明生的命令就会落空。可我又希望阿海出现,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还活着。我的人生如此矛盾在遥远的尖叫声里,不知不觉地,我恍惚,脸颊发凉。我又哭了,卑微而软弱。
但张明生并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他按着我的手腕,垂下头,放低声音,每一个字都用了力气,像铁钉,狠狠砸进我的头皮:“你不是警察吗?于sir,你不是应该很会质疑吗,怎么一张纸,一句话,就让你怀疑自己的女儿。其实你早就料到了,你的身体根本没办法生育,你自己不清楚吗?你一次一次想死掉,却一次次犹豫,寄希望于什么奇迹,其实你也很想活下来吧,那我当然要满足你啊!”
“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所谓,于sir,你何苦这样骗自己,难道你不爱刚刚在外面敲门的那个小孩?你的师妹师弟不是你的亲生兄弟姐妹,还不是照样每年都去祭拜一个葬着陌生人骨灰的坟墓?!”
“是,我是去看死掉的孩子,其实她甚至不能算作一个孩子,但我还是将她下葬,立碑,你知道吗,她连张照片都没有。你的师妹问我,这里葬的是谁,我告诉她,是我的女儿,她刚生下来就去世了,她好聪明,好通情达理,立马明白,道完歉还安慰我,她说,这样也好,不用到人间受苦,说不定回天上做仙人去了,来凡间只是走个过场。这是你师妹亲口讲给我的,我当时很想告诉她,要是你的师兄也这么想,那就好了。”
最后,他的声音放软,像是安慰:“于sir,很多事情你也心里有数,为什么一边留恋,一边想要彻底拆穿,让你我都不好过呢?”
我拼命的摇头,想打断他,反驳他,可我出口的只有不明所以的哭声,我的眼睛被泪水覆盖,模糊一片,已看不清张明生的脸。我恨他,恨他如此对待我,也恨他毫不留情点破我那些幽深的心事和预感。
我知道我们的家并不圆满,但我从没想过,它竟然破碎至此,每一个人都是外面捡来的碎片,边缘起伏,怎么调转方向都拼不出完整的镜子。
我大口呼吸,想填住翻涌的哽咽,断断续续地开口:“你说得都很对,张明生,沦落到这一步,是我活该,但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了,心里很高兴。”
张明生不明所以地挑。了一下眉毛。
“……你和詹韦清……有婚约,你们是指腹为婚。”
不像质问,更像叙述。
那是亲子鉴定下的第二张纸,有张耀年和詹家人的签名。
张明生顿时撑起了身躯,离我远了一些,他警惕地看着我。
“……但你们两个,都是男人,”讲着讲着,我竟然笑了出来,“假如没有我,你会和他结婚,对不对?”
“……因为你要摆脱你爷爷的控制,因为你不想他为你定下婚事,詹韦清算一个选择,但不算一个好选择,他能帮你彻底摆脱家里的束缚,但同时……你也不可能再回张家了……张耀年这个老古板……你只能依附在……詹韦清身上。”
“……真好啊,张明生,老天爷总在帮你,在你不满这个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