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狞宠记 穷酸秀女 3637 字 7个月前

盯着她的目光,先是大剌剌,随即是惊讶,最后变成了小心翼翼,当冯元瞧见她一脸冷漠,眼中苍凉的时候,脑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她死心了。

他不禁自问,是对他死心么?金钱、地位、权利,能买到任何东西,臣服、卑微、谄媚,唯独买不到——情。女人之于男人,白日衣袜鞋帽,夜里肌肤相亲,以他的地位,能使得任何一个女人随侍在身侧,包括绿莺。可仅仅这些就够了么?

衣食住行丫鬟就能伺候,夜里只须一具香软的皮囊,男人便能快活一生,可这又有甚么意思呢?哪个男人不想要有血有肉有心有肺的女人,她们对你有情,而不仅仅只是麻木的巴结和谄媚。关于情意,不论他对绿莺有没有,有多少,起码他是一定希望绿莺对他情深似海、死心塌地的。

忐忑、犹疑,冯元在一片沉默中挣扎了半晌,终于决定退一步,收起冷硬的铠甲,说了软话:“好了,爷应你,只要你一日在这玲珑院,爷一定不会让别的女人过来碍你的眼,如何?满意了罢?”

虽没完全答应她不再有别人,可起码应了她先头那句要求——玲珑院只有她一个主子。先且不说他今后会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一辈子那么长,谁又能说清呢?可哪个男人愿意被自己的女人这么管制跟威胁,男人三妻四妾理所应当。冯元在一瞬间有些埋怨绿莺的娘亲,怎么教女儿的,女四书读没读,生生将她教成了个醋缸!

可埋怨过后,他咂嘴品了品,突然奇怪起自己的感觉来,他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气,得知绿莺能嫉妒懂吃味儿会将自家爷们紧紧拢在怀里,这种感觉,还真不赖。冯元嫌弃地撇撇嘴,尽管不愿意承认,可还是得说:自己这是犯贱?

往回想,他这个宠妾,跟了他有一年半了,好像还是头一回知道嫉妒。从前他虽不曾在冯佟氏与王刘二人处过夜,这点府里人包括绿莺都知道,她自然没理由吃味。可他在外头为官行走,应酬往来,逛没逛过花楼,进没进过私寮,他自己知道没去过,可她又去哪里知道呢,那时候她是从来也没问过,从来也没在意过。

故而,在这一刻,望着气答答的绿莺,冯元忽然陡生出一股甚为男人的自豪跟热血烧灼感,澎湃、激昂、唯我独尊,浑身轻飘飘地荡漾。从不知道,原来被人在意、在乎,是这么舒服的感觉,仿佛岁月回转,他还是那个十几的少年郎,会将男女情爱看得极为重要,而不是如今人至中年后只余人情往来和官场虚伪的麻木、复杂。

不过是过去刷刷落下两片叶的功夫,换成动作估么还不及喝上几口茶,可人脑中旋转的速度却比汗血宝马都要快,绿莺想了很多。

当年宪宗皇帝宠爱长她十七岁的万贵妃,在她死后亦追随而去,可谓至深至爱,可同时不还是宠过其他的妃子宫女么。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是苏东坡在爱妻王弗去世后十年写下的悼亡诗,让人潸然泪下,恨不得痛骂老天爷狠心如斯,将这对有情人拆散。可随后的现实却将世人的脸狠狠掌掴,不过是宴饮上的一个舞姬,被他娶为妾室,死后又为她写了首《悼朝云》——伤心一念偿前债,弹指三生断后缘。

一座六如亭,用以纪念爱妾朝云。亭柱上镌有他亲自撰写的一副楹联: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一首诗接着一首诗,感人至深,以为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真情挚爱,可到底哪个才是?其实在绿莺看来,东坡先生的爱,不过是路边的草罢了,抓了一把捂在怀里喜欢着,等枯了后再去另抓一把,草很多,永远也抓不完,永远也爱不完。

就是她爹,当年虽只娘一个,那也不过是因着穷罢了。在娘病后,他不还是用娘的嫁妆去与邻家的女人勾搭成奸,后来在娘死后,那女人就成了她的后娘。

绿莺终于明白,她深深受了话本子的荼毒。女鬼与书生、小姐与仆人、少爷与婢女,永远都是花好月圆人一双。可世间真是这样的么?事实上,谁没了谁都能活,谁都不是不可取代的。可饶是如此,她仍是满怀着“非你不可”的奢望,以为自己能遇到。

可她也深知,即便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