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莺望向窗外一株合抱在一起的连理树,问着秋云:“你总说这合欢茶树既不大又不高,为何不能挪到花盆, 养在屋子里,既可时常赏玩, 也免了它冬日受冻, 对罢?今儿我便告诉你, 不能!我且问你,你为何喜爱这合欢茶树?世人又为何喜爱它?”
当然是因这连理树寓意鹣鲽情深百年好合,世人皆是爱它的可人模样和好兆头啊。秋云想都未想,张口就来:“一株分两枝,亲亲热热抱成团,互结连理,仿若夫妻啊。”
“这分成雌雄两个枝干的树,在穷土困壤里,雄枝会照料细弱的雌枝,它们会相扶相依茁壮生长。可要挪到温暖的屋间、肥润的土壤,便会激起雄枝的悍气,它会不顾一切地抢夺吸嗜,雌枝最终会慢慢枯萎。”
秋云隐约能明白绿莺话里的暗意,男子出人头地了就会给女子委屈受,可人是人,树是树啊,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再是委屈,难道妻子还能被丈夫逼得委屈死?秋云还是不解,想起家里的穷困日子,她唏嘘道:“再怎么不好过也比穷日子好过啊,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顿了顿,想起吴公子,她还是不服:“再说,奴婢瞧着吴公子不是个薄情人!”
绿莺不以为然:“哀的也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心却紧紧绑在一处。人心易变,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遇见得多了,诱惑多了,世间又有几人能守住本心?你可听过司马相如与卓文君?”
秋云眼睛一亮,猛点头:“司马相如谁人不知,那可是传了几朝美名的大情圣啊!”
绿莺摇头:“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相识在辞官时。最最微末间,日子虽苦,却恩爱。可你只知前言,却不知后尾,那《卓文君小传》之后还有个《卓文君后传》。世人对此闭目不见,将那司马相如赞颂的多么从一而终,估么也是想在心头存下美好的希冀罢。”
“姑娘,那后传讲了甚么?”
绿莺目中凄婉,静默半晌才娓娓道来:“司马相如被朝廷复用,在京城里每日饮酒赋词,有佳人相伴。后瞧上一茂陵女子,想纳她为妾,便写了封家书告知卓文君。卓文君收到这封家书之后,黯然神伤,最终提起笔,给丈夫写了封回信,一首《白头吟》:皑如山上雪......何用钱刀为!”
秋云听得云里雾里,搓了搓手,挠头问道:“姑娘,奴婢不懂诗词啊,这是何意思?司马相如纳妾卓文君是赞成还是不赞成啊?”
“卓文君盼着一世一双人,自是不赞成,此诗乃合离之意。”
“啊?”秋云不敢置信,“纳个妾便要闹合离?”这卓文君真是个妒妇啊。零
绿莺莞尔:“不过我估么她这有些吓唬的意思,妻重于妾,她认为丈夫定能为了她消了纳妾的念头。”顿了顿,她唏嘘摇头,“可惜啊,她想错了。司马相如收到家信后,只回了十三个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你可能猜出来这是何意?”
秋云想了一想,瞠着目,将头摇得如博浪鼓,绿莺这才接着道:“从一到万皆有,偏偏没有亿,无亿便是无意。司马相如的意思是他对卓文君已无情意,合离便合离罢。卓文君收到这封信之后,失声痛哭。她静下心来,回想以往两人的恩爱日子,彷佛历历在目。曾经的欢喜,曾经的忧愁,斩不断,理还乱,于是又在灯下执笔,再次回信,一首《怨郎诗》:一别之后......你为女来我做男。”
说道这里,她止了话头,直到秋云急得直催,她才叹了口气,悲悯道:“司马相如给她写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她便也回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这十三个字是甚么?那是一个痴心女子多年来的百般期盼,千般思念,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