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问题教皇帝沉默了很久。外头的雨滴打在玉阶上,冷冷生寒,更显得殿内几盏幽幽烛火, 在风中摇摆不定。
公主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更想知道那些流言蜚语的源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对于皇帝来说,这无非是将心底埋葬依旧的伤口重新掀开来瞧。
大殿幽深, 公主坐在榻前俯身守着皇帝,一言不发地等着他说些什么。
只听在一片寂静空落中, 一声叹气,“或许,朕走到如今,也是一种天道轮回。朕,不是个好君王。”
皇帝在众人前从来都是气吞山河的帝王之举,不曾有如此颓败的感叹。浮玉听后,轻轻皱眉,安慰道,“只有明君才会这么说。父亲是明君, 自然时时刻刻心系家国,三省吾身,觉得做得还不够多。由此可见,阿耶说的并不对。”
“你这巧言, 与那些人一样了。” 皇帝听罢,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生气。
浮玉淡淡凝视着,道,“父亲坐上皇位,不论如何,终究是天命所归。”
皇帝缓缓睁开眼,却不再回答她方才说的话,缓缓支起头,握住浮玉的手,道,“你的事,一直是阿耶的心结,在我走之前,没有亲自为你钦点婚事,为父,实在放心不下你。”
浮玉手中一顿,强硬笑了笑,道,“阿耶,等你好了,我们再说此事。”
“我欲将你出降给蕴空的义子宋洵,你看如何?” 皇帝说完,看到公主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以为她是担忧宋洵的家世,于是安抚道,“他已过了明书科的试,不日封官,入仕书博士。从此你平安一生,阿耶也可安心。”
“光耀门楣?”她说完轻声一呵笑,带着点轻嘲,“父亲若是想拉拢蕴空,为何不将我直接出降给他,反倒出降给他的义子宋洵?”
浮玉说这些话的时候轻描淡写,反覆只是在聊诗看花似的闲言片语。
皇帝听罢,不由得讶然。正如公主所说,他想将她出降给宋洵,本意正是想以此巩固大师的忠心,天家赐婚其子,何其荣幸?想来大师定会感激圣恩,鞠躬尽瘁。
可是皇帝没想到,公主竟然这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他忽觉得有些惭愧,可随后立即沉沉道,“如今相权颇大,蕴空权重望崇,怎可再赐婚贵女?岂不是……”
“可赐婚他的义子,就不是权上加权了么?”
皇帝感到了公主的忤逆和不满,他沉了口气,对着他最爱的女儿道,“前朝的事情,你不懂。赐婚蕴空,会让房家权名过大,引发百官忌惮;可若是赐婚他的义子宋洵,那毕竟不是姓房,即可叫他心怀感恩,又可避免他自矜功伐……”
原来父亲并不是那么信任蕴空,是不是坐在这高位上的人对谁都这样保留几分?
浮玉听到这些话,替蕴空难过,也替自己难过,她不禁蹙眉痛心道,“蕴空对父亲和王朝是全心全意的……”
“我知道,鸢儿。可是朕是一国之君,朕永远不可能太过偏袒任何人。平衡……才是要事。”说完,皇帝咳嗽了几声。
浮玉颓然松懈下来,喃喃道,“难道要用我去平衡么。”
皇帝一面握拳忍住几分咳嗽,一面断断续续道,“宋洵你见过的。他……咳咳,他父亲虽然是隐太子的家将,可他性情温良,又在蕴空身边长大,自然不差……”
浮玉不再握住他的手,缓缓摇头抿唇,淡声道,“我不嫁。”
“为何?” 皇帝大概知道了她会拒绝,也并未惊讶,只是随口问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