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睿姬当年没等到陛下登基就早早去了。有人说,她是自裁身亡,也有人说,她是被皇后赐死的。总之,尚未得封号的女子,都长眠于此。
浮玉微微一笑,不在意这些,人都死了,何必还在意什么虚名呢。母亲在她的象中很遥远,可是她记得她是个温柔美丽的人。父亲说过,等他御龙归西的那天,要将母亲从大慈恩寺里接出来,与他同穴合葬,
她对幼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母亲可能更喜欢这里。帝陵太挤,我怕她不自在。”说完就笑了,笑中有几分自我开解,听着又有些惆怅。
浮玉出行不喜欢随性的人太多,大慈恩寺也不是多远的地方,一日的来回,坐牛车也赶得回去,于是此行只带了幼蓉,没有旁人。两人才刚从大雄宝殿出来,便赶上了雨,未带伞和蓑衣,干脆就坐在回廊下赏雨。
她撩起斗笠上的遮面,探出洗尽铅华的脸往天上看,雨自上而下的倾倒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浮玉望着烟雨轻拢,淡淡道,“又是一年了。我居然快忘了母亲的模样。她去的早,没人给她画画像。在旧府邸的时候,我听旁人叫她睿夫人……”
幼蓉立在一旁,眉目浅淡,慢慢道,“风光烟火清明日,歌哭悲欢城市间。何事不随东洛水,谁家又葬北邙山。”
浮玉咦了一声,回身看她,见幼蓉倒是有些惆怅似的,道,“想不到,你竟会念这首诗。”
“跟着公主,很多事情也就学会了。”
“北邙山。”浮玉浅浅一笑,难得眉眼温柔沉静,目光仿佛穿过层层飞檐,越过山峦,往记忆久远的地方飘过去,“洛阳的北邙山。自古的帝陵设于北邙居多,如今怕是都作土了。洛阳啊……父亲的旧府邸,很久都没有回去过了。”她说着,视线掉转回幼蓉脸上,道,“你去过洛阳吗?”
幼蓉大概是被公主今日的恰惕惕有些感染,语气也变得有些怅然若失,她道,“婢子从小在长安长大,不曾去过远处。”
浮玉道,“每次都是你陪我来大慈恩寺祭拜母亲。下次我带你去远一点的洛阳看看,你不知道,那里的牡丹花很好看。”
幼蓉说好,“到时候一定和公主去看看。”
其实,若是真的要合葬,何必等到最终的那一日?浮玉明白,帝王家的感情,多少总要掺杂着那么一点不纯粹。好比琉璃珠子里混进去沙子,非要细看的话便是一种自我折磨,也就觉得膈心,反而不痛快。
府邸的旧人看见她总会感叹一句公主肖母,除此之外便无其他。沉默缄口的意思大概就是被封嘴,她听了奉承,微微一笑,从来不会多问什么。如果父亲想让她知道,自然会说的,如果她一个劲儿的缠问母亲的事,倒是给自己添麻烦。
她的一切都是父亲给予的,如果因为母亲的事情而怨恨父亲,那是不是太没有心了。其实她很为难,也很挣扎,旁人对她好,她就也会对旁人好。这样此来彼往,倒像是一种交易。
或许爱是什么,她真的不知道。她就像汲取养分的花朵似的,只要有人给予,她都会吸收进心里。或者,她真的是有些缺爱。
这场雨下得凉快,凉风习习,倒有点秋雨的意思。可惜,怕是雨过之后,天气就要暑热起来。
“今日不急着回,难得出来一趟,又是特殊的日子,想来皇后不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