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的事倒是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总是在眼前来回飘。
蕴空知道自己大概要醉了,可一丝清醒的意识还崩紧在脑中。大概是酒兴后起,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忍,他又畏热,烦躁地扣开腰上束紧的玉勾,啪的一声弹开,然后外衣松松垮垮地敞开来,露出中衣下的一片胸膛,在一口热气中微微起伏着。
他干脆席地而卧,凉爽的竹席透过后背传来阵阵凉意,总算叫他舒服几分。蕴空缓缓睁开眼,抬起半臂遮盖在额头,呆呆地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只是无尽地放空着。
眼前开始渐渐发虚,然后朦朦胧胧中,看见了当年她穿嫁衣的模样。
多讽刺啊,她居然嫁给了他的义子。他本应该在场接受她的拜礼的,可是他还是匆匆走了。江南道水灾之患未解决,他趁机请命,申请与大司空共赴当地督查,其实他知道,自己只是找个藉口离开。
她虽然性子骄纵,可很讨人喜欢,总是很容易叫别人对她好。难道他心里就不喜欢她依赖他,缠着他问东问西吗?
拒绝的理由,不行的理由,他自己都清楚的知道,如果明知道这样不是很好,还去肆无忌惮地接受她的好意,这还是个负责的男人吗?
上辈子,当他听说她要嫁给宋洵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不快,甚至是醋意。蕴空沉沉闭目呵笑一声,真是荒唐,他那个时候就可悲的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喜欢上这个骄纵无理的小公主了。
浮玉是他珍视的孩子,婚姻大事不放心叫她随意自作主张。他想,既然她要热闹,就由着去,至于旁的,想来她也不会太认真。
于是他说允了,“帖子就从你殿中下吧,礼部忙着大典的事情,是顾不过来的。至于你想请谁,也由着你去吧。”
浮玉连忙笑着起身谢过,又陪着父亲说了些体己话。
待陛下走后,她笑着跌坐回案几旁,兴致勃勃地抬声叫了句幼蓉,“去将花笺纸取来,白樱备笔墨,我要亲自写帖子。”
一向觉得公主不想出降,如今却积极张罗起相看驸马这事情,幼蓉白樱面面相觑,也不好多言,下去依次办了。
她从前趁着他放仗下朝的时候躲在一角偷看他,以为他不知道吗;后来,她被他斥责靡费,受了很大的委屈,从此就两人见面也生疏很多。他比她大十几岁,自然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如果借由着她的小心思趁机谋求她什么,那才叫无耻。
那是爱吗,或许只是一种习惯。就像她习惯依赖他,他也习惯了被她依赖。有时候,感情的事情真的很难分辨。蕴空想不清,只觉得心烦意乱的很。
既然喝酒都放纵些了,心思也跟着潇洒起来。没了约束,也就没了负担,今宵就任由自己这般随意一回也好。
想起宁九龄,他不禁想嘲讽自己。她在说“喜欢”的时候,自己只觉得有些心碎,大概是真的担心自己沦为玩物面首之类的角色,叫她到手后就抛弃了他。
可是想起她今夜的那些话,不得不说真的很叫他感动,感动之余还有隐隐约约的怪异感。说不清道不明。一直觉得如今的越浮玉和以前不大一样……与其说长大,不如说像转了性子。
大师辗转反侧,头压着手臂翻了个身,千奇百怪的想法和推测涌进脑海,难道,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吗?正如他自己也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
蕴空揉了揉眉心,缓缓舒出一口气,想起她那张娇俏的脸,总是偷着要和他耍花招的模样,不禁淡淡一笑。而且,她看起来也没那么喜欢宁九龄,可笑啊,他居然连宁九龄的醋都要吃了。
他想,大概借酒消愁真的不是个坏事,至少可以原谅自己这样放任地去想一个不该想的人。
微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