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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座落着一家客栈。客栈一楼此时灯火辉煌,人声喧嚣。

店小二动作麻利穿梭在各张桌椅之间,时而用搭在肩头的蓝布擦一擦额头的汗。

一个穿着素色棉麻阔袖袍的男人走进客栈,琥珀色眸子随意扫过大厅,落在靠窗的一张小方桌上。

“小二,靠窗那位置,上一壶酒一碗面。”说完,他抛过去一串用红绳串起的铜板,人直接走到桌前坐下。

“好嘞!”小二拖长了音调应声,两步跑过去,给那张桌子上了一壶粗茶。

男人临窗而坐,低头刹那,鬓边一缕碎发垂下,他抽出腰间的白玉长笛放在桌案上,懒洋洋往窗边一靠,丝毫不介意墙上一层尘灰。

夜风从窗漏室,吹着他脸颊一侧的长发轻轻晃动。耳畔,是四周各桌食客忽高忽低的谈话声,汉话和各藩国语言交织着,直往他耳朵眼里钻。

“郎君,您的面和酒。”一壶酒、一碗切着大片羊肉的面被摆上桌,还附送了一碟小米辣。

男人仰头饮下一大口酒,少量酒液顺着他下颌滚过喉结,随后,开始低头吃面,从始至终,那张桌子都只有他一个人。

“……等这批绸缎送到古纥,你们娘俩就现在那边住下……”

“啪”一声,是筷子被重重搁在碗上的声音,“把我们娘俩扔下,你回京里好找个狐媚子是不是?”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低头吃面的男人耳朵尖动了动,他停下筷子又喝了口酒,继而低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继续吃面。

“胡说八道什么呢!”是先前那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气愤和不耐烦,“京里现在不安全,宫里那位弄了一个道士日日炼丹,太平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宣祉渊手中的筷子顿了顿,他微微抬起头,往前边那桌子看过去,是一家人带着两个家仆。

这时,隔壁桌一个男人扭头说道:“我家宫里边儿有人,消息可靠。”他把手张开放到嘴边,刻意压低并不低的声音,“听说是得了绝症,炼丹救命呢。”

第59章 59、59

次日, 就在楚明玥的马车整装待发,半夏挽起袖角气势汹汹出府之时,贤老的马车当真到了。

派去接他的马车是在昨日独自回来的, 今儿个一早, 贤老骑着匹坡脚塌耳的马停在了定远侯府门前。好在侯府里的人谨记老侯爷在世时的严谨家风,从不以他眼矮瞧任何人。

两个守门家将瞧见贤老, 虽不相识, 仍是好言邀其饮杯凉茶再赶路, 贤老这才报了名号。

待楚明玥把人请进府里,他不喝茶、也不入座,只说要先见一见孩子, 若是合眼缘了便教,无缘他便走。

贤者恃才傲物, 楚明玥也就依着他, 引着人到了长生的书房,孰料此人刚进屋,反手就把书房的门关了,楚明玥止步于门外, 眨了眨睫扇上悠悠飘落的烟灰。

“郡主, 这是何等的狂人才会自称贤老。”甜儿搀扶着楚明玥倚靠在廊下栏杆上, 扭头往紧闭的屋门瞧了瞧。

她从苍鹿山跟回洛京也快两月,自认不是毫无见识的山林丫头了,可方才那人,长发潦草挽起, 灰发掺半, 袖袍上染着洇出的片片痕迹, 也不知道是何物。

放眼大宛, 才高八斗的有识之士无不在京,她不理解,郡主何故要请这样一个毫无儒风之人来府上教书。

楚明玥倒不在意,一手执缂丝绣花鸟珐琅柄宫扇慢摇,“贤老可不是他自封的,他本家姓冼,冼无风。他是和崔司淮一样的年纪中的状元,只不过当时先帝尊崇儒风,而他大唱唯有法方能严治。”

甜儿不可置信转头望一眼半夏和丹秋,“奴婢读书少,对这些派学所知不多,可素闻法家严谨自律。”